加入书架
那位被称为光头李的人正坐在会议长桌的中心。
坍塌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镜框的方形眼镜，指尖烟雾缭绕，整得整个会议室像是他的修仙场一样。
陈怡自从踏入这个会议室，她的眉眼就没有舒展开过。
她对他的讨厌可谓是溢于言表了。
这位名为光头李的人呢，就是天翼律师事务所最大的股东，以他为首下面的一行人都得靠他拿每个月的工资。
李强就是典型的拿钱不干事，而且还总对底下的人指手画脚。
可以说整个律师事务所喜欢他的人屈指可数。
不得不说，陈怡是有点慕强心理在的。她对于李强这种挂名的、没有任何实力的人打心底里面瞧不起。
陈怡丝毫不惯着李强。
她路过他身边时，白了他一眼，而后径首走过去打开那扇玻璃窗，燥热的风迫不及待的涌进来。
在场的人对于陈怡这种不怕死的行为己经免疫了，因为她做过比这更过分的事情。
以至于为什么李强能够容纳下她，那肯定是因为她有着什么过人之处。
光头李指尖漫不经心的在烟灰缸里抖了几下，好像对她的行为毫不在意。
陈怡拿出手机顺便把空调给关，随口说了句：“不好意思啊，各位我对烟味过敏。”
她的潜台词就是什么时候这烟味散尽了，空调就什么时候开。
她蹬着八厘米的黑色高跟鞋在会议室里游刃有余，鞋跟与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意外不刺耳还有几分悦耳。
李强嘴角猥琐地上扬，看着陈怡那窈窕的身姿，眼神谈不上有多清白。
有个性，他喜欢。
“李总，会议人员己经到齐。您看，……”
李强的助理在他耳边低声下气的说。
真没骨气，陈怡在心里面默默鄙视他。
推她们女律师去酒桌上谈合作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威风凛凛呢？
好一个狐假虎威。
例会正式开始，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汇报工作。
这些工作都主要是为了满足光头李的装腔作势，就因为他那虚荣心，全律所的人都要放下手头的工作，陪他演戏。
这逼日子，陈怡是一点都不想过下去了。
明明十分钟能够完成的会议工作，可光头李总是揪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破砂锅问到底。
比如说，为什么这个季度的收入为什么这么低？
又或者，为什么你们上个礼拜的合作让刘总不满意了？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季度收入不好就是因为你这老板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不给我们拉客户呗，还能因为什么？
所谓的刘总，哪里是想要谈合作，根本就是想把她们灌醉了，趁机揩油。
陈怡没给他两巴掌都算是便宜他了。
她眼神涣散的望着投影仪上毫无意义的内容，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一个小时，漫长无比。
……
“在会人员有任何的问题吗？”
光头李助理扯着公鸭嗓大声喊。
每次的例会，只有这个时候，大家才会从微死感中挣扎出来。
大家的手上都死死的攥着笔记本，千钧一发之间，只等光头李一声令下，他们便要踏平这会议室的门槛。
光头李环顾西周，正要从嘴里蹦出“散会”两个字时，一声异响打断了他。
陈怡霸气的往后甩开那皮质椅子，椅子移动的路线在空气划出一道音响轨迹。
“我要离开天翼。”
陈怡不怯场的站起来，眼睛坚定的看着李强，言简意赅地说。
全场的人听到她的话，心下都一紧。
他们打心底里不希望陈怡离职，因为她走了，就没人敢和光头李硬杠，再也没人护着他们了，而且律师事务所的半壁江山都是由陈怡打下来的。
她走了也就等于摇钱树没了。
本就不多的工资还要大打折扣，他们的心都凉了一大截。
李强不以为然玩弄着指尖的那根香烟用花里胡哨的打火机点燃，轻轻搭在嘴边，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圈又一圈飘渺的烟圈。
原本散的差不多的烟味再次卷土重来。
不少人静悄悄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次性口罩，默默戴上。
这二手烟，他们真是吸够了。
“你尽管走。”
全场的人都止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
李强毫不在意她说的话。
好像她只是放了一个不响不臭的屁，无人在意。
他说着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话。
不过，这一次，陈怡的羽翼可了不少。
三年前的陈怡刚刚读完研究生，夜雨偏逢屋漏雨—爷爷生了场大病，尚且没有任何金钱能力的她只能急病乱投医——听了师兄吹上天的牛逼来了这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空壳子。
钱是没有给到位的，工作量是爆炸式增加的。
“这是我的离职申请，你当场就批阅。”
陈怡不卑不亢的递出那份黑字白纸。
李强却没有伸手去接，反倒是狗腿子助理朱华东急不可耐的接过，而后毕毕恭恭的放到李强的面前。
李强依旧不疾不徐地一口一口地吸着他指尖的香烟，连个正眼也没有给放在面前的那张纸。
他发黄的指尖夹着那快要燃尽的香烟，灰色的烟灰下是猩红的火焰。
陈怡看着他不安好心的把手抬起来，香烟上的烟灰显然承受不住这高度的攀升，如燃起的灰烬—飞升而后失重陨落。
那片片陨落下的烟灰隐匿着星星点点的火苗，毫不在意的飘落在那张白纸上，火纸相遇，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噢，这纸质量不好—破了。散会 。”
大家颇具同情的看了眼陈怡，他们既糟心她的遭遇同时又不愿她挣脱这牢笼。
李强得到自己目的后，没什么好演的，将那没抽完的烟如垃圾一样扔在那张白纸上。
以他为首，大家都陆陆续续的走出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只留了陈怡一个人。
她有些脱力，重重的坐在那张的皮质椅子上，她的手指都止不住的在发抖。
那个油头肥耳的丑男的做法，真的太让人恶心。
如果不是她的命根子还在他手上，她真的打算一走了之。
烟灰很快蔓延在整张纸上，杂乱又落寞如她的心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