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亲王府。
会客厅,灯火通明,气氛却有些压抑。
康亲王杰书坐在主位,眉头紧锁,时不时端起茶杯呷一口,却又心不在焉地放下。
下手处,坐着索额图和多隆。
一个老成持重,一个大大咧咧,此刻脸上也都带着几分凝重。
“王爷,可真是……邪了门了!”多隆率先打破了沉寂,他那粗犷的嗓门,在安静的书房内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王爷,桂总管求见。”
“快请!”康亲王精神一振。
朱镇一身便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之色。
“见过王爷,索大人,多总管。”朱镇随意拱了拱手。
“桂总管,你可算是回来了!”康亲王杰书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朱镇见状,脸上露出一副“惶恐”的表情,连忙躬身道:“王爷、索大人、多总管,这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了?瞧把您几位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可不是天大的事儿嘛!”多隆一拍大腿,嗓门震得屋顶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桂兄弟,你是不知道啊!咱们京城那八大票号,前些日子不是被贼人给搬空了吗?”
“这案子还没个眉目呢,扬州那帮富得流油的盐商,还有杭州府库,官府的银子啊!一夜之间,全他娘的……不翼而飞了!”
他比划着,唾沫横飞:“那银子,堆起来比小山还高!就这么……没了!”
“连个响儿都没听见!”
索额图在一旁补充道,声音沉稳,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忧虑:“扬州、杭州两地,失窃的库银、财物,初步估算,怕是不下一亿两白银!”
“此事一出,朝野震动!皇上为此龙颜大怒,己下令严查!”
“刑部那边,这些日子抓的人,天牢都快塞不下了!”
多隆咧着嘴,带着几分后怕:“你是没瞧见啊,一个个哭爹喊娘的,比死了亲爹还惨!”
“就说那个范承谟,范文程的二儿子,现任的浙江巡抚,平时多威风啊!也是被连夜从杭州给锁拿进京的,首接打入天牢!”
“在牢里头,一个劲儿地喊冤!”
朱镇听着,脸上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同情:“范大人也牵扯进去了?这……这可真是……飞来横祸啊!”
他心中却在暗爽:范文程那老狗,当年替鞑子出谋划策,害死了多少汉家儿郎!如今他儿子遭了报应,也算是老天开眼!活该!
康亲王叹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桂总管,你圣眷正隆,又一向足智多谋,深受皇上信重。”
“依你看,这三件泼天大案,究竟是何人所为?背后可有什么阴谋?”
索额图和多隆也齐齐将目光投向朱镇,眼神中带着几分期盼。
朱镇闻言,脸上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连连摆手:“哎哟喂,王爷,您这可真是太看得起奴才了!”
“这么大的案子,牵扯到上亿两的银子,还惊动了朝廷,我……我哪有什么高见啊!”
“要说偷鸡摸狗,坑蒙拐骗,奴才或许还能给您出两个馊主意。”
“可这等大案,奴才我是……是两眼一抹黑,啥也瞧不明白啊!”
他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康亲王、索额图、多隆三人听了,皆是眉头微蹙,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也是,这小桂子虽然深得皇上宠信,屡立奇功,但毕竟年轻,又没经过什么正经的历练,指望他在这等大案上有什么真知灼见,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过啊,”朱镇话锋再转,脸上笑容一敛,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我还听到一种说法,虽然听着也挺离谱,但……但我琢磨着,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哦?是什么说法?”康亲王眼神一凝,追问道。
朱镇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咱家也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说出来怕污了王爷和两位大人的耳朵。”
“但说无妨!”康亲王沉声道,“如今案情胶着,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朱镇这才“勉为其难”地说道:“那些老百姓私下里议论,说……说那么多的银子,那么森严的守卫,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搬空了呢?”
“除非……”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几分,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猜测。
“除非,是那些看管银库的官员,自己……自己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此言一出,书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康亲王、索额图、多隆三人,皆是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光芒!
监守自盗?!
这个念头,他们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此事体大,牵连甚广,若无确凿证据,谁也不敢轻易往这方面去想,更不敢宣之于口!
毕竟,那些被盗的,不仅仅是扬州盐商、杭州府库,还有京城八大票号!
若真是监守自盗,那这背后牵扯的官员,其数量之庞大,层级之高,简首是……骇人听闻!
这几乎是要将大清的官场,掀个底朝天啊!
“桂总管,”索额图眉头紧锁,沉声道,“此言……可有依据?”
朱镇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副“惶恐”的表情:“索大人,您可千万别误会!咱家这都是听那些不着调的老百姓瞎传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
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不过……咱家倒是觉得,那些老百姓说的,也……也不是全无道理。”
“您想啊,”他掰着手指头,一脸“认真”地分析道,“那么多的银子,少说也得几百上千口大箱子才能装下吧?那么多的箱子,得多少人,多少辆马车才能拉走啊?”
“扬州、杭州,那可都是守卫森严的大城,城门一关,插翅难飞!”
“那些贼人,就算真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他们能把那么多的银子,变戏法似的变走吗?”
“除非……”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意味。
“除非,那些银子,根本就没出城!”
“而是被那些管库的官员,用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给……给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地给掏空了!”
“然后,再找个替罪羊,或者干脆编个什么飞天大盗的故事,来个金蝉脱壳,瞒天过海!”
朱镇这番“分析”,说得是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
虽然听起来依旧有些匪夷所思,但仔细琢磨,却又让人觉得……细思极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