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渚声音悲凉,“若先生还在世就好了,我和阿砚也不至于一步错,步步错。
温濯献祭了温家主宅上百条人命获得了我们的信任,我们以为天盛帝是孟家与温家共同的敌人。
不成想——
后来阿砚发狂遍寻温濯而不得,我们开始屠戮温氏旁支欲逼迫温濯现身,但一首无果。
有人献计,欲以折辱温家女眷为手段逼迫温濯现身,阿砚病急乱投医,应了。”
温九沉默良久才问出她一首以来不敢问的那句话,“我舅父,谁下的手。”
周星渚犹豫了,“阿九。”
“说”,温九的声音透着森然冷意。
“是阿砚。”
温九笑了,笑得苍凉,“难怪他当初不敢面对我,他如今居然求我原谅他,那是最爱我的舅父啊。”
温九笑着笑着哭了,她恨。
她以为她可以站在三方中间谁都不恨谁都不帮,可是她做不到,她舅父死了,温濯还活着,孟砚卿还活着,周星渚还活着,她舅父死了啊。
一首以来不敢面对的伤疤就这么被揭开,温九觉得自己真该死。
她不该逃避的,她该替舅父报了这仇!
无论对错,总归都有错,那就都去死吧。
可笑的是她居然还心疼周星渚,他值得她心疼吗?
不值得,都不值得,全员恶人,都可以死!
包括她自己!
周星渚心疼的看向泪流满面的温九,“阿九,对不起。”
温九渐渐回神,“我早该猜到的,不敢面对罢了,继续说温南乔的事吧。”
“温家永康府的几位姑娘被绑了,孟廷川带人欺负了她们,她们被关了整整十日,温濯依旧没现身,阿砚看不下去她们再被折辱命人杀了她们。”
温九的声音凉意彻骨,“看了整整十日再说看不下去。”
“他原话如此,我们自知所行之事罪孽深重,禽兽不如。”
“孟廷川曾与温南乔有婚约,”
孟廷川是孟家旁支,孟家被温濯设计灭门,孟家子弟亦所剩无几,孟砚卿是孟家主支的唯一幸存者。或许这个幸存者也是温濯故意留下的,他需要孟砚卿同他一起杀天盛帝。
“孟廷川对温南乔又爱又恨,恨温南乔爱上别人欲与他退婚。”
“别糟蹋了【爱】这个字。”
周星渚闭了闭眼,“是,他不配说爱,我们都是禽兽,都不配说爱。”
“温南乔向你求救了,”
“是,我避开了,我面对不了,亦做不了什么。”
“她知你最听我话,怕是想让你念着她与我的交情救她。”
周星渚声音中带着浓浓涩意,“是,我没想到温南乔活下来了,阿九,你恨透我了吧。“
“恨,她们都是我的姐妹,都曾笑着唤我阿九。”
意料中的回答传来,周星渚好似听见自己骨骼错位般的声响 —— 不是身体的坍塌,而是胸腔里某根支撑了六年的梁柱,正随着温九的目光轰然断裂。
“阿九,我早知你不会原谅我,从我手染温家人鲜血的时候我就失去了所有的资格。
温南乔向我求助时我甚至在想,都一起毁灭吧,全部都是破碎的,无人幸免。
那时候我真恨,恨温濯,恨天盛帝,甚至恨阿砚,恨所有把我推向你对立面的人,可是我无能为力。死的人太多了,活着的人都成了疯子。”
“世人无论是疯还是傻,都会向弱者举起屠刀。周星渚,你和孟砚卿真该死,还有你们赤云军的残部,都该死。”
周星渚:“是,都该死。”
温九走了,背影决绝。
温九从周星渚处离开便去看了温南乔,照旧带了很多吃食,陪她说了些孩子气的话。
临走时金盛昀亲自送温九,“温姑娘,若有金某能做之事,金某愿效犬马之劳。”
温九想了想,“好。”
既有人主动送人给她,不用白不用,用了反而能安某人的心。
回府途中马车忽然被人拦下,竟是沈时安的母亲。
温九心情称不上好,既不好,那就骂骂人吧。
暖秋以为温九又懒得理会这些闲杂人等欲亲自赶人,温九却掀开了车帘,“等等。”
“姐姐别理她,影响心情。”
“无妨,我此刻的心情无需影响。”
己经很差了。
沈老夫人以为温九会下马车主动与她打个招呼,结果......并没有,温九只是端坐于马车内眼神淡淡的看着她。
沈老夫人只好放下身段,“温姑娘,老身有几句话想与温姑娘谈谈,不知温姑娘可否移步。”
“不可。”
沈老夫人一噎,温九说啥?
疑惑的眼神投给温九,看到温九纹丝未动的屁股,沈老夫人懂了,压下不满,沈老夫人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温九:“那就别说。”
沈老夫人:“......”
这个温九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上次诗会上的擦肩而过她可还记着,她无比相信她若不说温九定会放下车帘走人。
“温姑娘,温姑娘稍等。”
沈老夫人打发丫鬟婆子守住了马车周围,“我与温姑娘有话说,不准闲杂人等靠近。”
“是。”
温九:耐心等。
沈老夫人微微满意,“温姑娘,我有一忠告想说与姑娘知晓。”
温九没说话,这关子卖的她懒得接。
见温九不说话沈老夫人只好继续道,“暮统领,不可信。”
温九:???
“暮统领忽然要娶你为正妻,必有所图。姑娘身份特殊,莫要着了他人的算计。”
“他就不能是看我长得好看?”
沈老夫人轻笑出声,又很是感叹般摇头,“你还年轻,不了解男人。男人喜好美色是真,重权重利更是真。暮统领是陛下信任倚重之人,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以他的身份,断不会真心娶姑娘为正妻。姑娘聪慧,莫要一时冲动着了算计。
我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是真心为了姑娘着想。”
温九声音淡淡,“你着想完了,还有事吗?”
沈老夫人忙道,“我今日来还有一件要事,我想亲自迎姑娘进沈府。”
“沈时安大婚在即,你跑来与我说这些合适吗?”
沈老夫人沉默半晌,讪讪道,“婚期或有变动。”
孙沈两家己经绑在一条船上,就算如今孙家出了事,两家也不能贸然退亲。沈时安的退婚书早被沈家族老取回,只不过孙清蘅一出事,这婚期和大婚人选,怕是要重新定一定。
“你打算怎么迎我进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