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睿勾唇笑了起来:
“很好,立刻将人散出去,务必要找到苏梦枕。”
下属领了命,却没有下去,躬身站在原地有些踟躇。
“有话就说。”李云睿半阖起眼,“别吞吞吐吐的。”
话落,她还招了招手,示意殿内侍立的宫女过来给她揉按额头。
闻言,下属的腰身弯得更低了,他问道:
“殿下,如果陛下也在寻苏梦枕,那我们……”
他没有说完,但是未尽之意很明显。
苏梦枕很出色,一个武功高强、谋算过人、意志坚强还有情有义的枭雄,谁都想收拢他。
前三者是苏梦枕的强大,最后一样则是能拿捏苏梦枕的把柄,同时也能叫人放心。
只要能让苏梦枕真心臣服,这样的人轻易不会背叛。
这样一来,问题也很明显。
谁都想招揽,包括庆帝在内。
李云睿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她感受着头皮上力度适中的揉按,缓声道:
“有冲突吗?”
下属愣住了。
“陛下招揽他,将他收为己用,与他同样为我效命,没有冲突。”
李云睿弯起唇角,笑容灿烂地道:
“我们不也是为陛下效力吗?”
下属急忙应声下去,没敢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们都清楚,所有人都是为庆帝效命,但是所有人又都有各自的心思和立场。
否则,龙椅上的人,又何需担心龙椅坐不稳?
广信宫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
李云睿闭着眼问:
“儋州那边的消息,传回来了吗?”
“还未。”
这次回话的是为她按揉额头的宫女,她话音才落,就有翅膀扑扇的声音响起。
宫女循声看了眼,又飞快将注意力拉回,她低声禀报:
“是儋州来的消息。”
李云睿轻浅地“嗯”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道:
“拿来给我看看。”
两句话功夫,已经有宫女去取信鸽脚下绑着的小竹筒,利索取出里面的纸条后,递给了李云睿。
她没有接,懒懒道:
“念。”
宫女听令而行,拆开纸条将上面一行蝇头小字念了出来:
“儋州任务失败,陈七身死,燕小乙失踪。”
李云睿骤然睁开了眼睛,夺过纸条细细看了一眼,难以置信地看了数回,才将其扔下。
“陈七乃是八品高手,谁能轻易杀得了他?”
“儋州城一定有蹊跷。”
李云睿回想起之前探听到的消息,血刀老祖死在儋州,肖恩死在儋州,岳不群在儋州被重创,至今下落不明。
这儋州里究竟藏了什么人,有如此能耐?
李云睿攥着搭在一旁的广袖,将那团不了攥着皱皱巴巴,眸子里充斥着震惊与困惑不解:
“儋州究竟藏了什么人,能够让这样多人都趋之若鹜。”
她骤然将那团布料甩开,神情变幻不定地道:
“抽时间,本宫要亲自去一趟儋州。”
“正好,确定苏梦枕的位置后告诉本宫,把这两件事一块办了。”
京都范府。
范建看完石碑后,就继续处理公文。
因鉴查院成立了七处专门收容这些石碑里出来的人,范建就没有太过注意。
他每日要处理的公务都不少,这件事已经归入鉴查院,他也没必要再继续忧心。
只是这会他才看了两份公文,就有些坐不住。
这几日,他总觉得庆帝和陈萍萍都有些不对劲,他们似乎隐瞒了不少事情,还都是与他有关的。
范建旁敲侧击了好几回,都没能试探出丁点东西,只得作罢。
然而这种感觉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强烈起来。
有种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事的预感。
此时,儋州。
杨鸣琢磨着存多些酒,待和故友再见时,可以一番畅饮,前年埋下的那坛酒,到时候可以启封出来。
忽然,杨鸣面色微变,他想到了一件事。
所有从石碑里走出来的人,他们都死而复生,但是他们用的都是自己原本的身体。
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
苏梦枕原先为了避免毒发身亡,断掉了自己的一条腿,也是自那之后,他长期卧病在床。
那苏梦枕通过石碑活下来,来到这个世界,那他的腿呢?
杨鸣心生迟疑,他没法确定,这贼老天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同样无法确定的还有一件事。
红袖刀已经被苏梦枕送给他了,那苏梦枕手上还会不会有红袖刀?
断腿、失去武器,兼之苏梦枕的身体……
杨鸣神情微肃,将红袖刀拿好,就推门出去。
门外的众人齐刷刷看过来,范闲手里拎着食盒,准备敲门送晚膳。
杨鸣目光扫过众人,最后沉声道:
“五竹,范闲,你们进来一下。”
说罢,他就转身回了屋内,差点忘记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住。
既然要去办事,总要交代一声。
范闲走在五竹身后进来,他顺手合上门,问道:
“师父,是有什么事吗?”
杨鸣开门见山:
“我有事要离开一趟,归期不定。”
“范闲,这段时间你按照往日一样训练,等我回来会检查。”
嘱咐完范闲,他看向五竹:
“门外的黑骑,种完竹子才能走。”
五竹点点头,应道:“好。”
他没有问杨鸣去哪里,亦或者是什么事。
范闲却有些憋不住:
“师父,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
杨鸣屈指敲了敲桌子,缓缓吐出两个字:“京都。”
朝廷在寻这些石碑里出来的人,苏梦枕难免遇上,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就意味着苏梦枕会被鉴查院的人带回京都。
再者,就算苏梦枕完好无损,红袖刀也在手中,他也一定会去京都。
他要找苏梦枕,最好先去京都。
杨鸣余光瞥过范闲,正巧去会一会京都那些人。
听到杨鸣的目的地,范闲愣了下,随即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脚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音。
他半点都顾不上,急忙问杨鸣:
“师父,那你可以帮我送一封信吗?送给司南伯!”
范闲的眼睛里含着期盼,这份期盼不仅是对杨鸣,也是对范建,兴许还有一两分是对庆帝。
杨鸣收回视线,平静地道:
“可以,你回去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