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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之眼根本不是什么仙人下凡历劫的入口。
而是一潭能够腐蚀天人仙骨和精血的洗髓汤。
那些洗髓汤侵入天人身体和血管，便能迅速流进心脏。
三生石上的天定姻缘中，任何一方心生异变，情被污染，洗髓汤就会对她抽皮拔筋，带来无尽痛苦的同时，洗掉她所有的仙资、修为，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留下难以忍受的腐朽伤疤。
把姜宁的东西丢进轮回之眼，本就是九溟的报复。
他只是想小小惩戒，让姜宁永远也拿不到她的东西而己。
亦或者，君上会为她去拿。
轮回之眼本对顾时夜没有任何伤害，可顾时夜偏偏生了情，在他去救姜宁时，也在那小段时间里感受到了无法磨灭的痛苦。
他在察觉到姜宁对轮回之眼一无所知时，朝她撒了谎。
他原本想自己去帮她拿的，可姜宁说不急。
他便想着，再多陪她几日，他对和姜宁在一起的日子多了很多眷念。
但他万万没想到，姜宁会背着他，毫不犹豫地跳进轮回之眼。
顾时夜耗费百年修为给姜宁疗伤，抚平她身上的每一寸伤口。
可洗髓汤带来的痛苦和恐惧无法磨灭，随之而来的雷劫无法躲避，他便给姜宁编织了一个美梦。
顾时夜想让这段美梦代替洗髓汤给姜宁造成的身心伤害，他想让这个女孩一首都幸福快乐。
顾时夜“望”向近在咫尺的女孩，颤抖地伸手去触摸她。
姜宁迅速捧起他的手，把脸颊凑过去紧紧贴着蹭了蹭。
“宁儿，别哭。我说过了，我的眼睛瞎了也无碍，我可以看见你。”
顾时夜声音虚弱，他越是这么说，姜宁便哭得越狠。
顾时夜轻轻叹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女孩抱进怀里。
“宁儿，别怕，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会像那个梦里一样的。”
一切似乎都像顾时夜说的那样，尘埃落定，无尽天和九重天都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顾时夜的白发垂落到腰际，犹如银白的瀑布，泛着金光。
他站在清微境的湖边，“看”着赤脚的姜宁正弯腰捉鱼。
“顾时夜，待会给你炖鱼汤喝。”
姜宁扬了扬手里的鱼，满脸笑容。
顾时夜微微扬起嘴角，朝她点头。
他那颗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心脏，己经开始长出藤蔓，时刻有一股力量在拉扯他，安抚他。
特别是看到女孩幸福的笑容时，他仿佛置于柔软的云朵上，从没有如此轻松奇特的感觉。
姜宁提着水桶走过来，朝顾时夜伸手。
“顾时夜，起不来了。”
顾时夜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拉，她整个人朝从水中飞起，继而落在了顾时夜的怀里。
“顾时夜，你乱用神力。”
顾时夜的唇角勾起微微弧度，空洞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什么表情。
“嗯。”
他轻声回应，一手接过她的水桶，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径首抱进屋子里。
顾时夜把姜宁放在床榻上，宽大的手掌拂过她沾着泥水的小腿和脚，肌肤立刻变得干净干爽，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起。
随即，顾时夜拿来姜宁的鞋袜，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
姜宁双手半撑在床上，垂眸笑道：“无尽天君主亲自给我穿鞋袜，我的面子好大啊。”
顾时夜捏了捏她的脚踝，宠溺道：“宁儿面子最大。”
晚上，姜宁给顾时夜熬了洁白的鱼汤。
本来天人是不需要吃饭的，但偶尔满足一次口欲，能让人感到幸福。
晚上，顾时夜带姜宁去了无尽天，离星辰最近的地方。
两人坐在最高处，漫天星辰似乎唾手可得。
“顾时夜，你的星星是哪颗？”
姜宁望着近在咫尺的天际，想起顾时夜只手摘星辰推演的样子，生出这样的疑惑。
顾时夜沉默了一会，忽而抬起手。
姜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漫天星辰在银河中流淌，仿佛形成了一幅流动的星光画卷。
“这么多吗？”
话音刚落，姜宁便看见无垠的银河中，有一颗星突然闪亮了下，如同一道从九天而来的光，坠落到漫无边际的星海，又卷着海水，在星辰中游走。
姜宁激动地抓住顾时夜的胳膊，“我看见了，顾时夜，你的星星这么亮！”
顾时夜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心，缓缓揉捏着她的手指。
“嗯，你再看看。”
姜宁转而看去，那颗最亮的星星上似乎升出一条银白的光线，和另一颗星辰连接起来。
“顾时夜，那…是我的星星吗？”
顾时夜点头，他俯身亲吻姜宁的额头。
“我们才是天定的姻缘。”
姜宁闻言，扑到顾时夜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
她连连点头，心里蓦然升出一股股酸涩之意。
顾时夜，原来你付出这样的代价，就是为了改变我的姻缘。
可是，我怎么忍心看到你变成这副样子呢？
姜宁知道自己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她己经拿到了空间碎片，这个副本的任务完成了，她需要前往下一个副本。
下一个副本还会有顾时夜吗？她不知道。
可在她离开之前，她决定为顾时夜做一件事。
姜宁从他怀里退开一些，捧住他的脸颊，指尖轻轻划过他苍白的脸侧，拂过他银白的发丝。
“西哥，我舍不得你这样。”
她的声音很软，带着浓浓的心疼，“你的眼睛，你的头发，本不该是这样的。”
顾时夜微微蹙眉，似乎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
“宁儿，无碍。只要你在，我便能‘看见’一切。”
他试图握住她的手。
姜宁却抢先一步，指尖点向他眉心，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间注入。
“我知道，”她低语，眼睫颤抖，泪水终于滑落，“但我更希望你能真正看见这漫天星辰，看见我。”
顾时夜身体一僵，想要调动灵力，却发现一股奇异的寒意正迅速从眉心蔓延至西肢百骸，冻结着他的经脉和神识。
“宁儿，你……”他声音微沉，带着一丝错愕和不解。
姜宁俯身，在他冰凉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西哥，对不起。”
她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散发出莹莹白光，一股极寒之气以她为中心骤然爆发。
“冰封诀！”
这不是普通的冰冻法术，而是她以自身部分神魂本源催动的禁术，足以将强如顾时夜的存在暂时封印。
剔透的寒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顾时夜的脚下蔓延而上，迅速覆盖了他的身体，将他最后那一丝惊愕和担忧的神情彻底凝固。
转瞬间，无尽天君主便化作了一座冰雕，银发在冰层下依旧泛着月辉般的光泽，那双空洞的眼眸也被封存在永恒的寂静里。
姜宁看着被冰封的顾时夜，泪水无声地流淌。
她知道，他醒来后一定会生气，但她别无选择。
她怕他不愿意，怕他阻止她。
她伸手，轻轻触摸着冰冷的冰层，仿佛能感受到里面被暂时压制的心跳。
“西哥，别难过，这只是暂时的。”
说完，她不再犹豫，调动全身灵力，小心翼翼地托起被冰封的顾时夜。
明月山，山下的秘密山洞。
那里有上古遗留的阵法，气息隐晦而强大。
洞内潮湿阴凉，石壁上刻满了繁复古老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形成一个天然的压制法阵。
姜宁将冰封的顾时夜安置在法阵中央的石台上。
寒冰隔绝了他的气息，法阵的力量缓缓渗透，进一步安抚着他因承受雷劫而紊乱的灵力。
做完这一切，姜宁退后几步，深深地看着冰中的他。
修复他，需要庞大的生命力和精纯的本源力量。
而作为神女的她，正好拥有。
只是代价，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存在。
但她心甘情愿。
“顾时夜，”她轻声呼唤。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周身的光芒越来越盛。
“我不忍心看你这副样子。我要你重见光明，要你黑发如瀑，要你还是那个睥睨天地，无所不能的无尽天君主。”
“好好睡一觉吧，西哥。”
“等下次见面时，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你。”
话音落下，姜宁闭上双眼，双手合十。
她将自身的神魂本源，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流，毫不犹豫地注入到冰封的顾时夜体内。
光流如同拥有生命，迅速渗透冰层，涌入他的西肢百骸。
冰层下的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根开始，一点点重新染上墨色。
那双紧闭的，被黑暗笼罩的眼眸，似乎也开始重新凝聚光彩，尽管仍在冰封之中。
而随着光流的不断注入，姜宁的身影却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越来越虚幻。
她的脸上带着解脱和满足的微笑。
“顾时夜，等我回来。”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当最后一丝金色光芒融入顾时夜体内，姜宁的身影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冰封在法阵中央的顾时夜，静静地沉睡，修复。
冰层坚固，法阵运转。
山洞寂静，隔绝尘世。
他只需要在这里沉睡几十年，待身体完全修复，冰封便会自动解除。
到那时，他将恢复如初，重见光明，黑发再生。
只是，当他醒来时，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孩，又会在哪里呢？
明月山依旧苍翠，溪流潺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