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每个架子的小空格内，都闪烁着魔法阵的光芒，而在魔法阵之上，是一个个圆形的球状培养皿，不过并非是科技侧的，更像是某种生物的卵，以蠕动的血肉构成的底座，静静的停留在光芒之内。

　　而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则是那一颗颗“卵”之中，漂浮在不知名液体内的人类大脑。

　　是的，大量的人类大脑就那么漂浮在这些卵巢之中，沐浴着魔法阵那淡淡的幽光。

　　这一刻，伊森想明白了，一切都已经清楚了。

　　他不可置信的望向面无表情的迪琉莫纳斯：“这，就是你的魔法？”

　　“是的，人类并不可能凭空和任何存在交换肉身，人类和精灵本就是两个物种。”迪琉莫纳斯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他们想要的，是体验精灵的身体，于是，我就给他们这个机会，但我从来没有说过，他们就真的能够得到精灵的寿命，而我向他们收取的，只不过是那被他们抛弃的肉体罢了。”

　　魔族吃人，但伊森都不由得为迪琉莫纳斯这家伙喝彩了，靠这种方式得到食物，基本上不可能被任何人发现，甚至那些被“交换”肉身的家伙发现了还没被迪琉莫纳斯吃掉的肉体，也会催促它赶快处理掉。

　　想必他们对自己原本的肉身已经感到无比厌倦了吧。

　　伊森望着这一颗颗大脑，脑中顿时出现了一个词——

　　【缸中脑】。

　　“我的魔法，【意识投射】，能够将一个人的意识投射到另一具肉体之上。”它看向伊森，“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看来你一开始就看穿了啊。”伊森并不意外，毕竟迪琉莫纳斯就是意识投射的专家，自然能一眼看出伊森的存在形式也类似于意识投射的方式。

　　“所以，这些大脑，就是以国王为首的那群觊觎精灵肉身的家伙的。”

　　“正确。”

　　伊森只感觉世事荒诞，原来那些操作精灵肉身的人，并不是真的灵魂交换，而是远程操作精灵这具身体，如同未来可能出现的的潜入游戏。

　　他们活在一个亦真亦假的世界中，本体大脑可能会在这培养皿中存活一段时间，但失去了本来的肉身，即使有办法供应营养物质，它又能在这种地方存活多久，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但有一点能保证，它一定活得没有人类的时候长。

　　缸中之脑，可叹，可悲，可恨，可怜。

　　“那控的精灵本人呢？”

　　“沉睡中，我的意识投射拥有最高优先级。”迪琉莫纳斯问啥答啥，正如他所说的，这里有伊森想要知道的真相。

　　一切都只是黄粱一梦，仅此而已，而北方王国之人至今也还趋之若鹜。

　　没人知道这一切是假的，只是一场被隐瞒的幻梦。

　　“那么，现在。”伊森得知了所有真相，大概也明白要如何拯救那些精灵了，只要干掉眼前这位魔族即可，“回到下来之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把这一切告诉我？”

　　无论这些人有多愚昧，都不是迪琉莫纳斯欺骗人类，侮辱精灵的理由，今天它必死无疑。

　　“如果我说，我改邪归正了，你会相信吗？”迪琉莫纳斯突然道。

　　“这个笑话不怎么有意思，而且魔族说的话，你认为我会信？”

　　迪琉莫纳斯认真的看向伊森：“其实，我现在也处于【意识投射】的状态，这具肉身，曾经是王国的一名小贵族。”

　　似乎是为了避免误会，迪琉莫纳斯转身走向房间中心，在那里，有一个单独的底座，一颗和人类稍有不同的大脑漂浮在其中。

　　“这是我的大脑，如果您想杀死我，就击毁它，但在那之前，我希望您能听我说完。”

　　“我的魔法，不仅仅是单纯的意识投射，大脑会感受到一切这具身体会传递给他的东西，自然包括了肉身会反馈给大脑的一切。”

　　“您一定知道，魔族的身体构造和人类不同，魔族是体会不到人类的不同情绪，以及善恶，但我不同。”迪琉莫纳斯发出一声轻叹，“从占据了这个人类的身体开始，我才第一次体验到这一切，我感受到了人类能感受到的，这些无比奇妙的情绪包围着我，甚至让我的行事风格都被它所左右，作为魔族的我，是绝对体会不到这一切的。”



第五卷 过去的芙莉莲 : 第五十二章 想成为人类

　　“作为魔族，我的任务是摧毁掉北方王国，以及精灵所构成的二重屏障，正如您所见，我差一点就成功了。”

　　岂止，如果没有伊森，精灵几乎是注定会被这套操作搞灭族，最后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但，在我成为人类的这段时间内，我的想法改变了。”迪琉莫纳斯看向自己的手，“情绪是一种美妙的‘语言’，它能让我们看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意识到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当我们做事之时，情绪就会给予相应的反馈，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

　　“因为他，我知善恶，因为他，我知羞耻，因为他，我知道了何为活着。”

　　迪琉莫纳斯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作为魔族的这几百年，没有作为人类的这几年更让我有生活的感觉，只有成为人类，魔族的内心空洞才会被填满。”

　　“所以……人类是不能灭亡的。”迪琉莫纳斯看向伊森，他似乎在笑，“但我是魔族，我无法拒绝同胞，也无法拒绝成为人类的诱惑，当我觉得这一切该结束了的时候，您出现了。”

　　“您的强大，让我明白，或许是我的机会来了——即便在这之前我甚至连计划都没有。”

　　“我知道我的罪孽难逃一死，这也正如我所愿。”迪琉莫纳斯背靠着存放它大脑的底座坐下，“我并不知道生命是否有灵魂转世一说，但如果女神真的存在，我想要向她发出祈求。”

　　“创世女神大人，如果可以的话，在我赎清罪孽之后，我想要转世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他双手合十，就像是一名真正的信徒。

　　伊森目光复杂，今天得知的真相为他带来的震撼，丝毫不亚于他知道自己来到千年前时的感觉。

　　“我不太会说话，但你想要成为人类，光是赎罪一世可不够啊。”伊森的剑对准了那颗与众不同的大脑。

　　迪琉莫纳斯本身只是一名卧底，最初只是为了从内部瓦解人类王国，甚至不惜爬到了国师的位置，而他也非常尽职尽责的做到了这一切——他把整个王国上层清扫一空，至少现在，北方王国上层所有人都已经在迪琉莫纳斯的欺骗之下死无葬身之地，一旦他解除魔法，那些精灵就会苏醒，以国王为首的政治圈就会迎来短暂的权力真空期，而这段时间，刚好够魔族将北方王国完全打下来，到时候，就是南下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迪琉莫纳斯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自己会被这具肉身给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