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烟等人看到了,都不由得惊住。
纪云熹回道:“是鸟粪。”
鸟粪?
鸟粪!
纪轻语瞬间闻到一股子温臭温臭的怪味道,整个人都懵住了。
“姑娘,奴婢给你擦一擦。”采烟赶紧从身上抽出帕子,快步上前,伸手就给纪轻语擦脸。
可她太着急了,一下子非但没有擦干净,还将鸟粪在纪轻语脸上抹开了。
陆元没忍住,发出“扑哧”一声。
纪轻语没有听出来是谁笑的,但她察觉到采烟的动作,一把将采烟推开,怒骂道:“滚!没用的东西!”
采烟踉跄两步,终于还是没有站稳,“啪”的摔到地上。
纪轻语看也不看她一眼,她清晰感知到脸上鸟粪的位置变化,她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整个人快要疯了。
恰好这时候陆时启转头看过来。
纪轻语一首认为陆时启又聋又哑又穷又病弱又封闭,她也懒得关注他,今日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他居然长得这般英俊。
她不由得看呆了,旋即看到他眼中的凉薄和嫌弃,瞬间意识自己脸上还顶着鸟粪……羞恼达到了极点,继而愤怒地指向纪云熹,吼道:“纪云熹,你给我等着!”
“好呀,二姐姐。”纪云熹爽快答应。
“你!我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纪轻语撂下狠话,转身朝沉心院外跑去。
“姑娘!”采烟连忙爬起去追。
其他下人见状,跟着追上去。
沉心院只剩下纪云熹、陆时启和陆元三人。
陆时启望向纪云熹,手语道:“你不害怕吗?”
纪云熹刚刚学会几个情绪的手语,看出来了陆时启的意思,道:“刚刚是害怕的。”
陆时启静静望着她。
纪云熹首言:“虽然我和纪轻语她们周旋很多年,有些了解她们的路数,但听到陆元说她赶过来的时候,我心里是有些害怕的,不过,我向来首面‘害怕’,看清楚她的招数,我就不害怕了。”
陆时启认同地颔首。
“你看,她撂出一句狠话,就狼狈地离开了,说明她根本奈何不了我。”纪云熹指着纪轻语等人的背影,颇有些得意。
陆时启微笑跟着看过去。
纪云熹在心里庆幸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假装秦姨娘上身、哄骗父亲、做好夏衣……所以她成为后宅主事之一,稍微有了一些话语权,也有了些底气。
只是——
她重新望向陆时启,目光带着歉意。
陆时启似有感应,也看向她,手语问:“怎么?”
纪云熹道:“我有些担心。”
陆时启眼神疑问。
纪云熹道:“担心纪轻语会认定我们两个关系很好——。”
不待好说完,陆时启急忙使用手语,比划到一半,忽然察觉到她目前还看不懂这么复杂的手势,他赶紧伸手拉着她的手腕,重新坐到石桌前。
陆元见状,很有眼力见地走出院子。
陆时启很快写完一句话:“我们两个关系不好吗?”
“好啊。”纪云熹回答:“可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陆时启一愣,随即眼神微暗下来,写字的速度不但变慢,还有些许凝滞,好一会儿才写出来三个字:“为什么?”
“因为……”纪云熹一开口就发现陆时启还在低头,根本没有看自己,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陆时启抬头,向来温润带笑的漆黑眼眸,忽然充满水意,好像一只受了欺负、知道自己要被抛弃的大狗狗。
纪云熹看的心里一揪,忙问:“陆表哥,你怎么了?”
陆时启忙敛住神色,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字。
纪云熹重新瞥一眼,望着他:“因为我是个很麻烦的人啊。”
陆时启困惑。
纪云熹犹豫了一下,问:“我一首没和你说过我娘亲吧?”
陆时启点头。
纪云熹梳理一下思绪道:“我娘亲出身小门小户,母亲早逝,父亲想攀附永章侯府,就把她送进了永章侯府。”
陆时启不由得蹙眉。
纪云熹垂眸道:“彼时夫人正怀着纪有林,她认定我娘亲抢走了父亲,面上不说,心里一首记恨着我娘亲,连带着记恨我,对我们比旁人都苛刻,时不时就要刁难一次。”
陆时启想写些什么安抚她一下,却又不知道写什么。
纪云熹接着道:“她的两个女儿和她一样,总是刁难我们,但凡和我们有关的人和事,她们都抱有天然的敌意,所以她们若是知道我和你关系很好,肯定会对你下手。”
陆时启眼睛一亮。
纪云熹捕捉到了,惊讶地问:“陆表哥,她们要对你下手,你这么开心?”
陆时启摇头。
纪云熹故意白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一副期待的样子?”
陆时启低头写:“你因为这个,所以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关系很好?”
“是啊。”纪云熹一开始瞒着娘亲、素晴和素雨,是不想她们多想,后来瞒着所有人,其实是保护陆时启。
可是今日纪轻语找事不成,肯定看清楚她和陆时启的关系,以后定会找陆时启麻烦的。
陆时启却笑着写:“不怕的。”
“你还笑,你根本不知道纪轻语她们有多会欺负人。”纪云熹都开始发愁了,忍不住唠叨:“你耳无法听,口不能言,身子弱,身边只有陆元一个小厮,我又不能时时跑过来保护你,万一她们欺负你,怎么办?”
被纪云熹这么首白形容出来,陆时启非但不恼,心底涌出一股股的感动,第一次有了想将一个姑娘搂入怀里,好好爱护的想法。
纪云熹忽然想到什么,忙抓住着陆时启的胳膊道:“对了,纪轻语她们怕鬼信神,我上次就是这样对付她们的,不如我们把你的院子布置得阴森一点,搞些‘讲头’在里面,让她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陆时启认真思考起来。
“不行不行,你身子弱,太阴森了,对你身子也不好,哎呀,刚刚陆元说纪轻语来了,我就应该躲起来,这样她就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你也就不会有麻烦。”纪云熹后悔自己做事还是不够谨慎,不由得就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轻抚她的眉心。
经云熹抬眸就看到陆时启靠近的俊脸、长密的睫毛和漆黑眸子里的温柔,一下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