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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康熙猛然睁眼，喉间腥甜翻涌，指尖如扎进碎冰般发麻。
窗外月光割裂窗纸，在榻前投下冷白裂痕，映得掌心青黑纹路似蠕动的蛇。
五脏六腑像被火舌舔舐，每呼吸一次都牵扯着剧痛，舌根发木难发声，只能攥紧锦被，指节因用力泛白，冷汗浸透中衣，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在卧室中格外刺耳。
康熙偏偏头看到沈知念困倦的趴在床边睡的并不踏实。但是可能一夜没睡的缘故，他发出微小的动静并没有惊动她。
康熙汗津津的脸上牵扯出一个笑容，抬手想将旁边的毯子拿过，盖在她身上。
结果才一动胳膊，沈知念便惊醒了，眼中并不是朦胧的睡意，而是蓦然被惊醒的忙碌，下意识看向康熙的湿漉漉的神情引的康熙心下柔软。
“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沈知念有些惊喜，一把抓住他的左手，就顺势搭了一个脉。
康熙不欲她担心，“只是略有不适，还好，不必担心。”实则哪里都不舒服。
沈知念的指尖刚触到他的脉搏，眉头便骤然紧蹙。康熙的脉象紊乱如麻，时急时缓，分明是毒性还没有尽之兆。她强压下心头惊惶，却掩不住眼底漫上的水光。
“你还说没事！”沈知念声音发颤，从药箱中取出银针时，手抖得几乎捏不住针囊。烛火将她睫毛的阴影投在青白的脸颊上，像两片将坠的枯叶。
康熙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乌黑的血沫溅在明黄寝衣上。沈知念慌忙用帕子去接，却见血中混着细小的冰晶，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她想起父亲说过，漠北有种奇毒唤作"寒髓"，中者五脏结冰，吐出的血会凝成冰碴。是一本古书上记载的，她父亲都没有见过。
原来不只是乌头碱中毒，这一层层的毒素，当真是计划周全，必取性命。
窗外传来五更梆子响，沈知念突然捏碎了手中的药丸，这是她在宫里时捣鼓的解毒丸，不知道能不能克一下这个毒。
“这个毒是漠北的寒髓，你放心我有办法解毒。”沈知念喂给康熙那个药丸，安慰道。实则她的确能解，寒髓是半毒半蛊，毒好解，蛊不好除，必须让毒和蛊同时解才好。
但是……
沈知念一向不会隐藏情绪，康熙都看在眼里，“可是有什么困难之处，若是不好解，就不必解，死不了就行。”
“不要说这样的话，我让梁管家去拿些吃食，我去配药，你好好休息一下。”沈知念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明媚了许多。
康熙看她鲜活起来，也就没有多疑，笑着点头，乖巧的不得了，“好。”
那枚药是有作用的，至少康熙到了晚上也没有那般痛疼了，但是从早上开始，他一首没有见到沈知念，问梁九功阿念在干什么，梁九功只说在配解药，忙碌的不行。
晚膳过后大约一刻钟，沈知念端着清水，银针，蜡烛和一颗红色的药丸走了进来。
“我做好了解药，你且忍一下，得配合针灸，有些疼。”沈知念将托盘放在床头，神色莫名的温柔。
康熙点点头，“无甚。”
沈知念将银针在烛火上烤过，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着。她避开康熙的目光，轻声哄道，"你且忍一忍。"
康熙靠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却仍扯出一抹淡笑，“你莫怕就好，小沈大夫可别手软。”
沈知念没答话，只是专注地将银针刺入他腕间穴位。针尖触及皮肤的瞬间，康熙眉心微蹙，只觉得一股刺骨寒意顺着经脉游走，比先前毒发时更甚。
他垂眸看着沈知念，发现她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唇色竟比他还苍白几分。
“你……”康熙刚想开口，却猛地咳出一口血，这次的血不再是乌黑，反而泛着诡异的淡蓝，落在帕子上竟凝成薄霜。
沈知念见状，眼神一凛，迅速取过托盘上那枚赤红药丸，捏碎后混入温水，递到康熙唇边，“喝下去。”
康熙没有犹豫，仰头饮尽。药液入喉，灼烧般的痛感从胸腔蔓延至西肢，他闷哼一声，攥紧了被褥。
沈知念趁机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他心口穴位，低声道，“闭眼。”
康熙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他感觉沈知念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心，带着某种决绝的温柔。
他想抓住她的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扎在他人中上的那根针上好像游过什么……，
“阿念……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沈知念笑了笑，眼底泛着水光，“睡一觉就好了。”
话音未落，康熙便觉得一股极寒之气从心口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暖意。
而沈知念却猛地后退一步，捂住心口，脸色瞬间惨白如雪。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唇边溢出一丝鲜血，却在落地前凝结成冰。
康熙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只听见她低低呢喃了一句，“但愿……”
但愿……能真的回去，她不是什么圣人，做不到无私奉献，哪怕为了爱。
解这个毒需要将蛊引到解毒人自己身上，在最后施针的时候，蛊虫会随着银针而出，一瞬间施术者手指会被冻在针柄上，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蛊虫爬进自己体内。
也就说需要一命换一命，但是因为只有蛊虫没有了毒，所以不会立即死，身体只会越来越寒冷，首至下降到人体正常体温接受不了的低温而五脏六腑被冻结死亡。大概有差不多一两月的时间，足够他安排很多事情了。
沈知念想着，这样说不定自己也能回到现代。她死了或许真的能回家，她没有尝试过，如今尝试尝试也未尝不可，也算应了行痴的那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康熙本就因她去探总督府，这个因果要还。康熙也是这个时代的君王，想必这个功德也足够大，希望她能赌对一次，从此她活在21世纪，而他活在康熙年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