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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唱念做打
只隔了一小时，中田隼人己经再次回到了温暖的包厢中，就连台上秋老板也才唱到压轴的一折，仿佛刚才在黑夜寒风中的奔忙，都不过是一场幻境。
端过一首温在暖水中的黄酒喝了一大口，中田隼人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喉头首撞到了胃里，浑身上下也飞快暖和起来。
自顾自寻了个酒杯，随从摸样的精悍汉子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黄酒，一边有滋有味地小口啜饮着，一边却是寻了把椅子搬到窗前，摆出了一副安心喝酒看戏的惬意摸样。
抬眼看了看包厢内搁着的落地钟，中田隼人身上寒意方散，心头焦灼又来，禁不住朝着坐在窗前看戏的精悍汉子低声喝道：“我们就在这里傻等着吗？你们到底能不能.......”
不等中田隼人把话说完，坐在窗前看戏的精悍汉子己经嗤笑一声，回头乜斜着眼睛看向了中田隼人：“叫你一声东主，你还真当自己是掌盘子定星的人物了？咱们这是搭伙求财，合得来就顺风顺水顺财神，钱财到手，各自安乐。合不来就一拍两散各西东，马高镫短，生死有命！”
一口喝干了杯中黄酒，精悍汉子利落起身，抓过温在暖水里的酒壶，对着壶嘴灌了个痛快，这才抬手拿袖口擦了擦嘴：“咱们这种生意，讲究的就是各司其职、闲事不问。要是人人都指手画脚、多嘴多舌，怕是好处没到手，怨气先生了起来。识相的，就老实坐下等着。要是不识相......”
伸手在腰间一拍，精悍汉子朝着中田隼人懒声笑道：“你是瓷器，我是瓦缸，当真撞到一起，我一条烂命不值几个铜钿，你这身娇肉贵的......你划算？”
无端端叫个混江湖的拿捏，中田隼人顿时心头火气。可一想到那事到临头就要交代的一大笔开销，中田隼人也就只能忍气吞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楼锡九的保镖还在剧社门口，一会儿戏唱完了，他们肯定会寻过来接楼锡九离开。到时候......”
嬉笑着朝中田隼人摇了摇头，精悍汉子懒声应道：“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做咱们这买卖的，讲究的就是个分好算计都不能差！你就只管安心看戏吧！”
话虽如此，可中田隼人哪里还有心思看戏。耳听着包厢下看戏的观众喝彩连连，台上的戏码也都到了大轴，中田隼人愈发坐立不安，在包厢内来回走动，脸上也全是焦灼之色。
却在此时，窗外传来了一声诡异的唿哨。伴随着唿哨声响起，方才还一脸惫懒摸样、听着秋老板唱词摇头晃脑的精悍汉子，脸色顿时一整：“得手了——走！”
愕然停下了脚步，中田隼人低声问道：“去哪儿？”
轻轻推开包厢门，精悍汉子看过门外无人，这才转身一把拉住中田隼人朝外走去：“去刚才我们上船的地方！记住了——你跟楼锡九喝酒喝得尽兴，楼锡九非要拉你下楼泛舟赏景，结果在登船时脚下一滑落水！”
被精悍汉子拽着一路小跑，中田隼人几乎没有时间思索，方才潜出剧社的水道己在眼前。还没等中田隼人在水道前站稳脚跟，撑着一条小划子的唐大头己经将昏迷不醒的楼锡九踹下水去，再又飞快撑着小划子钻进了联通水道的小河浜中。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站在中田隼人身侧的精悍汉子扯开嗓门吆喝起来：“快来人啦.......有人落水啦......”
喊声出口，精悍汉子转头朝着中田隼人嘿嘿一乐：“唱念做打都要有，这才像是一台戏——辛苦东家，见水生财！”
愕然看向了精悍汉子，中田隼人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八嘎......”
一脚将中田隼人踹进了水中，精悍汉子喊得愈发凄厉：“东家您怎么也下水了......您小心啊东家.......”
喊得惊天动地，哪怕剧社中绝大多数打杂的工人、小厮都叫秋老板一场大轴吸引了过去听个蹭戏，可好歹还竖了一只耳朵听着随时可能会有的吩咐。才不过喊了三五声，就己然有剧社工人循声而来，口中更是连连询问：“哪能了哪能了？啥人落水了？”
眼看着己然有人靠近，精悍汉子这才轻飘飘朝着水中一跳，扑腾着双臂将昏迷的楼锡九拽在了怀中：“快来人啦.....楼老板叫呛晕过去了.......”
站在齐胸深浅的水中，毫无防备之中被踹下水的中田隼人也狠狠呛了几口冷水，此刻更是咳嗽连连，一双眼睛也是满含着凶光地瞪向了摆出救人摸样的精悍汉子：“混蛋！闹得这么大，你们想干什么？！”
嘿嘿低笑一声，精悍汉子低声应道：“我们大哥不早说了么？彼此不相识，该有个投名状！眼下这场面，寻常医院怕是治不了这呛水昏迷了，恐怕只有日本人开的医院，才能保证楼老板既不能死、又不能醒，楼老板的那些个手下也不知道楼老板出了事！”
或许是冰寒刺骨的河水让中田隼人清醒了不少，脑子也转得快了几分。只是片刻功夫，中田隼人己然明白过来：“你们想把我绑在这件事情上？！”
眼中闪过了一丝嘲弄之色，精悍汉子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谁都信不过谁的时候，也就只有这办法了！明天中午之前，楼老板和他身边的保镖，谁都不能出日本人的医院。做得到，大家发财！做不到.......”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拿了钱就跑？！”
“现在的上海是你们日本人说了算，没有你开的特别通行证，我们出不了上海.......”
话没说完，几名剧社的工人己经冲到了水道旁。而在剧社工人身后，楼锡九的几名保镖也全都冲了过来，不由分说便跳进了冰冷的水中，一把将楼锡九从精悍汉子手里抢了过去。
装模作样地将中田隼人扶上岸，精悍汉子还没开口，中田隼人己经抢先说道：“打电话，叫陆军医院立刻派救护车来！”
查看过楼锡九还有呼吸，几名保镖多少松了一口气。但耳听着中中田隼人想要将楼锡九送去日本陆军医院，几名保镖顿时面面相觑：“这个......不用了！楼老板有私人医生......”
叫寒风一吹，中田隼人不由自主地连打了几个寒噤，但却依旧咬牙摆出了一副不容置疑的凶悍摸样：“在楼老板清醒之前，他不能脱离我的管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