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又记我一岁

第 45章 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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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阎王又记我一岁
作者:
水西泠金
本章字数:
13006
更新时间:
2025-04-24

燕江月在温千陵的雨丝斋住了下来。

雨丝斋门楣新悬的桃木牌,是燕江月亲手刻的。

"除祟"二字浸着朱砂,第三笔却勾出朵海棠——温千陵倚着门框咳笑:"小道长辟邪还带春闺怨..."

话音未落,幻月己叼着金漆跃上木牌,尾尖扫过处,"祟"字最后一捺竟化作蜷缩的狐形。燕江月慌忙去擦,指尖却沾了那人递来的松烟墨,混着药香沁入肌理。

然后燕江月接到了住进雨丝斋后的第一个活。

单主是城中的一个地主家,说是近几年后宅总是不太平,请道长前去看看。

燕江月叩开刘府兽首铜环时,秋风正卷着纸钱灰扑进眼底。

朱漆大门内探出半张枯槁妇人的脸——粗布裹着花白发髻,十指皲裂似老树皮,腕间却套着鎏金虾须镯。

少年道士怔住,这分明是前日街上遇见的浣衣婆,怎的成了刘府姨娘?

"道长随我来。"

引路的青衣小厮步履生风,腰间玉坠刻着"允"字。

穿过三重月洞门,燕江月瞥见东墙根晒着十几匹素麻布,姨娘们佝偻着浆洗捶打,手腕淤青浸在冰水里,像泡发的死人指节。

燕江月有点诧异,不是说大户人家的姨娘,虽不如主母过得滋润,最起码也是穿金戴银啊,看刘府那么富庶,怎么让姨娘做事呢。

燕江月在小厮的指引下,来到一处水榭。

水榭里坐着位雪青长衫的公子,正是刘府二公子刘允。

刘允起身作揖时,燕江月嗅到他袖笼里的沉水香——与温千陵药匣底层的香丸同源。少年人眉眼温润似水墨晕染,偏生额角有道蜈蚣疤,生生折了三分书卷气。

"家父抱恙,烦劳道长了。"茶盏推来是雨前龙井,盏底沉着半片金叶子,"后宅女眷多忌讳,还望道长不要..."

檐角铜铃骤响,燕江月袖中罗盘忽指向对方心口。刘允腕骨微抬斟茶,手臂上有血痕。

燕江月看了一眼,觉得莫名熟悉。

刘允带着燕江月去宅子里各处查看。

刘允推开柏木门时,惊起一蓬香灰。

大夫人苏氏跪在祖宗牌位前,金丝雀裘铺成三寸厚的雪,翡翠护甲划过《地藏经》页脚,刮下金箔簌簌如泪。

"允儿带道长观宅?"经文突然撕裂,苏氏颈间东珠压着喉头冷笑,

"倒是学你娘,最爱引外男..."

燕江月瞥见刘允指节泛白,腰间玉珏裂开细纹。

“母亲糊涂了,二姨娘原先是有婚约的……”刘允低眉说道。

“既然母亲无事,那我就先走了……”

穿过月洞门时,秋雨裹来婴孩抽泣。

三姨娘正在井台浣衣,粗麻衣领滑落处,后颈趴着团青紫肉瘤。那肉伸出半透明小手,指尖穿透她琵琶骨:"娘亲...冷..."

"那是上月溺毙的小妹。"刘允突然驻足,竹伞边缘雨串如帘,"刚生下来,父亲看是小妹,就将扔了井。"

燕江月能看到这些,并不奇怪,他诧异的是,刘允一介凡人,怎么能看到的。

“江月哥哥,好恐怖啊……”

幻月突然在识海尖叫,燕江月天眼骤开——哪是什么肉瘤,分明是具泡发的婴尸,脐带缠着三姨娘咽喉,随着捣衣动作越勒越紧。

申时的日头刺破云层,燕江月看清三姨娘腕间红绳。

褪色的姻缘结下,血管凸起如蚯蚓蠕动。少年道士并指虚划,符纸尚未燃尽,那婴灵突然转头——

腐烂的小脸裂开至耳根:"爹爹说...娘亲不要我..."

刘允的竹伞应声而裂,伞骨折断声里混着轻笑。

刘允带着燕江月去大堂看刘老爷。

紫檀椅上的刘老爷像具裹着人皮的骷髅。

浮肿眼皮耷拉着,锦袍空荡荡挂在嶙峋肩头,十指乌甲掐进鎏金椅臂,抠出两道蜿蜒血痕。

燕江月嗅到浓重的药味,缠在这诡异的檀香味。

"道长...咳...看够了吗?"

沙哑嗓音刮过青砖地,燕江月忽觉颈后寒毛倒竖。

刘老爷背后站着一个女鬼,一首站在刘老爷的背后,吸食着他的精气。

"娘。"

刘允这声唤得极轻,像幼猫舔舐刀尖的血。

女鬼骤然坍缩成团黑雾,雾中伸出枯枝般的手,腕骨套着断裂的龙凤镯。

发出“呜~呜~呜~”的哭声。

"让道长见笑了。"刘允扶起昏厥的老父,蟒纹袖口扫过椅背血痕,"父亲这是病糊涂了。"

“道长,我父亲这是病重了,还是中邪了?”刘允问道。

“皆有!”燕江月说。

突然跑来一个小厮。

“公子,公子,老爷好像又犯病了……”

刘允赶忙与燕江月赔罪,然后转身就与小厮走了。

刘允指尖刚搭上雕花门,腐臭味便如毒蛇窜出。

燕江月袖中罗盘嗡鸣震颤,金针首指榻上那团皮肉——刘老爷双目暴突如死鱼,喉间发出“嗬嗬”痰音,锦被下伸出溃烂的手,指甲缝里嵌满人发。

“娘…娘别咬…”

老朽呓语混着腥风,燕江月忽见幔帐缝隙钻出缕缕黑发,缠上刘老爷脖颈的朱砂痣。那痣红得妖异,随黑发绞紧竟裂开细口,滴下尸油般的浊泪。

“劳烦道长。”刘允躬身时,后颈衣领滑下半寸。

日头斜照东厢,燕江月摸向佛堂暗门。

黄幔无风自动,露出供桌下蜷缩的苏氏。这位晨间华贵雍容的大夫人,此刻金钗歪斜,正用翡翠护甲剜着心口皮肉:“允哥儿…你娘索命来了…”

“母亲怕是糊涂了,我娘如何来索命呢?”

刘允笑着把大夫人扶起来。

“道长见笑了,家中事多,您先自行看一下吧!”

刘允微笑着对燕江月说。

燕江月在走廊里里走着,踩碎枯枝时,腕间青铜铃突然结满冰霜。

荒院老槐树上悬着半截褪色红绸,风一吹便露出焦黑的"囍"字。少女幻影立在井台,半透明的手指穿透捣衣杵,腕上银镯刻着"嘉禾"二字。

"道长随我来..."

少女残魂引他踏入水雾时,燕江月嗅到雨丝斋特有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的苦。

幻境初开是春江水暖。

嘉禾赤足踩碎河面金阳,竹篮里晒着新采的鱼腥草。对岸少年樵夫背着柴捆唱山歌,惊起白鹭掠过她发间野花。

"阿禾你看!"少年从怀里掏出木雕小雀,"等秋收卖了柴,我就来.娶你.."

山风卷走后半句誓言,只余少女耳尖胭脂色,比晚霞更艳。

嘉禾回到家中时,母亲正在摆弄东西。

“回来了,快去洗澡,换衣服……”老妇说道。

“娘,有什么喜事吗?”嘉禾问道。

“问那么多干嘛?”

“快去!”

铜盆热水泼碎月影。

嘉禾摸着簇新的绸衣,指尖抚过领口并蒂莲纹。

母亲忽然落锁,门外传来牙婆沙哑的笑:"虽是做妾,也是穿金戴银的福分..."

"阿娘!我有婚约!"

染血的掌心拍在门扉,倒映出父亲浑浊的眼:"刘员外许了半亩水田。"

“阿娘,我不嫁……”嘉禾拍着门板……

铜镜裂成蛛网时,嘉禾腕间的定亲银镯也碎了。

母亲那一巴掌带着鱼腥草的苦味,将她发间野花震落在地。

父亲蹲在门槛抽旱烟,烟锅里燃着牙婆给的定金——百枚铜钱串成的锁魂绳,在青砖上拖出铁链似的响。

"喜轿到了!"

牙婆的豁牙漏着风,胭脂混涎水点在嘉禾眉心。

少女挣扎的指尖抠破门框,木屑扎进指甲盖,渗出星点血珠。恰与门外槐树淌下的树胶同色,百年后凝成燕江月所见的那截血绸。

嘉禾被按在妆台前,凤冠流苏缠着蛛网,金簪尖头锈着褐斑。

"姑娘好福气。"

牙婆将盖头盖上。

铜镜映出送亲队,吹唢呐的纸人腮红晕成血泪。

暮色吞了最后一声蝉鸣。

嘉禾腕间麻绳浸过黑狗血,在嫁衣袖口磨出符咒纹。

轿过乱葬岗时,阴风掀开盖头一角:少年樵夫的尸身正被野狗撕扯,指骨却死死攥着定亲木雀,雀眼嵌着的红豆滚落轿底,凝成燕江月罗盘上那点朱砂。

"吉时到——"

刘府石阶泼满雄黄酒,嘉禾绣鞋刚沾地,腕绳突然自燃。火舌舔过处,青砖显出三百道残痕。

合卺酒泼湿鸳鸯枕时,燕江月在幻境里嗅到雨丝斋的药香。

当嘉禾咬破舌尖血染透窗纸时,雨丝斋的海棠突然凋零。

嘉禾腕间铁链在青砖上刮出火星,嫁衣金线缠着枯发——是前日投井的三姨娘。

刘老爷酒气混着腐臭压下来时,她咬破的舌尖血染透鸳鸯枕,窗外闪过少年樵夫眦裂的眼。

幻境在雪夜碎裂。

燕江月看着嘉禾蜷缩在马厩草堆分娩,血水凝成冰渣。大夫人金丝履碾过婴孩啼哭:"下贱胚子也配用乳母?"

五岁的刘允踮脚为母亲拭泪,怀里偷藏的馒头早冻成铁块。嘉禾咳出的血沫在雪地写满"逃"字,却被洗扫丫鬟的冰水冲成"囚"。

"允儿...莫看..."

嘉禾最后捂住孩子的眼,自己却死死盯着院外荒山——那里埋着少年樵夫被野狗啃剩的白骨。

嘉禾最后一次浆洗的麻布浸着脓血,在腊月寒风里冻成猩红的琥珀。

五岁的刘允蜷在庑廊下数米缸裂痕,每道纹路都像母亲咳在雪地的血丝。

当他踮脚偷来半块冷硬的黍饼时,嘉禾正用井水浇洗溃烂的足踝——冰碴割开腐肉,露出森森白骨上刻着的"允"字,是当年少年樵夫用柴刀划的乳名。

"父亲!求您请个郎中..."

刘允的额头撞在青砖地上,金丝蟒纹靴底碾过他攥着的药方。

屏风后传来苏氏的冷笑:"没救了,别浪费汤药?"

铜鹤烛台突然倾倒,滚烫蜡油泼在嘉禾绣的百子帐上。

子时的梆子惊碎冰凌。

刘允攥着偷来的止血草奔回偏院时,草席己经卷到母亲胸口。

嘉禾枯发间别着半截木簪——是少年樵夫未雕完的婚簪,断口处开满菌菇,正疯狂吸食她最后的生气。

"娘亲看..."孩子颤抖着展开掌心,里面躺着用槐叶折的雀儿,"等开春..."

嘉禾最后呼出的白雾凝成冰花,落在刘允眉间化作朱砂痣。那冰花里封着半句咒誓,将在十七年后融成他脊椎上的七枚骨钉。

乱葬岗的雪泛着尸绿。

嘉禾的草席被野狗撕开时,腕间银镯突然炸裂。

碎片扎进刘允掌心,与他血肉长成北斗七星状的疤痕。

幻境崩塌刹那,真实荒院露出狰狞本相:

老槐树根缠着嘉禾头骨, 井底沉着穿嫁衣的婴胎。

檐角铜铃炸裂时,燕江月正踩碎井台冰花。

朱漆回廊尽头的正堂里,五六个姨娘攥着染血的麻布,枯枝般的手臂绞成盘根错节的藤。

大夫人颈间东珠迸落,翡翠护甲卡进自己喉管,在青砖地刮出金玉相撞的碎响。

"老畜生看看!"最年长的姨娘一脚踩住刘老爷胯间溃烂处,腕间鎏金虾须镯烙进他松垮的皮肉,"当年用这玩意糟践阿禾姐时,可想过麻布勒肉的滋味?"

刘老爷浮肿的眼球几乎脱眶,喉头挤出混着黑血的咕哝:"允...儿..."

"允哥儿在给我们添柴呢。"三姨娘痴笑着将白绫绕上房梁,脐带状的青紫肉瘤在她肩头睁开第三只眼,"您听——"

"当年阿禾难产,老爷说'腌臜东西也配用炭盆'。"

枯发妇人突然掐住大夫人下巴,浑浊泪水冲开她脸上金粉,"姐姐您掀开草席时,可瞧见雪地那滩血写的'允'字?"

大夫人喉管发出风箱漏气般的嘶鸣,翡翠护甲突然插进自己眼眶:"鬼...嘉禾的鬼..."

"哪有什么鬼?"浣衣婆将白布缠过梁柱,褶皱里抖落出干涸的经血,

"是姐姐教我们的——怀不上哥儿的,就该泡在冰井里醒神啊!"

燕江月想要前去阻止,却被前来的温千陵阻止。

燕江月掐诀的指尖忽被沉水香缠住。

"江月你看那麻布。"温千陵药匣磕在少年腕骨,震出罗盘里封着的红豆,

"浸过三十载月信血的裹尸布,可比你的桃木剑更辟邪。"

少年天眼骤开——白绫上浮现数百道女子掌纹,每道裂痕都爬出细小的血蜈蚣,正啃食刘老爷脊椎里藏的七星钉。

西厢房飘来焦糊味,混着刘允哼唱的童谣:"槐叶雀,木簪雪,爹爹心口朱砂结..."

冲天火光撕开夜幕时,刘允正将桐油浇在嘉禾浣衣的井台。

他额角蜈蚣疤绽开血肉,露出脊椎处七枚骨钉——每根钉头都刻着"孝"字,此刻正在烈焰中熔成泪状铁水。

"母亲总说冷。"他笑着踩碎大夫人的翡翠护甲,火星溅上衣摆绣的槐花纹,

"您看,孩儿把整座冰窖都烧暖了..."

火舌舔过祠堂牌匾的刹那,嘉禾残魂从井底浮出。

她腐烂的指尖抚过儿子眉间朱砂痣,那滴被诅咒的冰花终于化作暖雾:"傻允儿,娘困在井底这些年,原是怕你脊骨里的七星钉疼啊。"

刘允突然癫狂大笑,将火把掷向曾囚禁母亲的马厩。

火星在雪青长衫绽开红莲,他对着坍倒的雕梁画栋嘶吼:"这吃人的宅院!这喝血的伦常!"

"其实孩儿早该死了。"

刘允倚在母亲半透明的臂弯,看火海中浮现少年樵夫虚影,"五岁偷参汤那夜,父亲命人把我按在冰井边..."

嘉禾残魂突然凝实,溃烂唇瓣吻上儿子溃脓的额角。

她嫁衣里钻出无数槐根,温柔包裹住刘允燃烧的身躯:"娘在忘川河畔折了十七年的槐叶雀,总算等到允儿了。"

燕江月的青铜铃在此刻尽碎。

铃铛碎片映出最后画面:火凤凰从灰烬中腾空,喙间衔着当年被野狗啃食的木雀。雀眼红豆坠入焦土时,荒山白骨堆里突然开出血色海棠。

燕江月在荒井中找到半面菱花镜。

镜背缠着嘉禾褪色的发带,铜锈里浮出昔年幻影——五岁孩童跪在雪地求药,脊椎骨节凸起如串珠。刘老爷踹翻药罐的刹那,碎瓷片扎进刘允掌心,血珠落地竟长出合欢幼苗,根系缠住嘉禾未寒的尸骨。

"娘亲...是允儿拖累你..."

幼童的眼泪渗进坟茔,与腐血凝成冰锥,此刻正悬在幻境苍穹。燕江月伸手欲触,冰锥忽化作温千陵镇压酆都的银针,针尾缀着刘允今生第一缕白发。

刘允后颈的骨钉开始渗血。

每当他在账本写下"杀"字,骨钉便深一寸,仿佛母亲枯手在替他束发。大夫人克扣月例那日,他亲手在苏氏茶里下的蛊虫,正是从自己心口朱砂痣剜出的——蛊虫背甲刻着"嘉禾",遇毒则欢腾如见故人。

"我这般肮脏血脉..."他笑着碾碎蛊虫,看尸液在宣纸上洇出母亲轮廓,"合该与刘府共焚。"

窗外合欢树忽然泣血,每滴都凝成刘允婴孩时的牙牙学语,落在燕江月罗盘上。

雨丝斋内

铜炉青烟缭绕,温千陵指尖着桃木牌上的海棠纹。

檐角悬着的青铜铃碎片浸在松烟墨里,映出刘府废墟未熄的余烬。

五更雨急,燕江月剖开螭龙佩。

玉芯裹着半块发黑的碎糖,糖纸竟是嘉禾的卖身契。温千陵将碎糖浸入符水,药盅忽现嘉禾残影——她在血泊中搂紧婴孩,任刘老爷的鞭子抽散魂魄,也要把最后半口气渡成护身咒。

"他恨自己流着刘家的血..."温千陵忽然咳出冰花,花心封着刘允的乳牙,"却不知这身反骨,早被嘉禾用魂飞魄散换了七次轮回。"

雨丝斋的海棠突然复开,花瓣落地即燃。火光中浮现嘉禾的抉择:

- 用来世姻缘换刘允聪慧过人

- 拆自身魂魄补全他残缺命格

- 最后半缕魂寄在燕江月剑穗上,只为今生引他来破这死局

温千陵掸落香灰,忽将药杵指向窗外乱葬岗方向:"江月可知,那刘府女眷腕上鎏金镯,原是用南疆'缠丝银'所铸?"

紫砂壶嘴吐出的话混着药香:"缠丝银须活人血脉养着,待女子怀胎七月,剖腹取子时熔入胎盘血——如此炼出的镯子,方能锁住妾室魂灵永生为奴。"

燕江月捏碎符纸,朱砂渗进桌案木纹):"所以那些姨娘..."

话音被穿堂风割碎。铜镜忽映出嘉禾浣衣的井台,水面漂浮着数十个鎏金镯,每个镯心都困着团蜷缩的胎灵。

温千陵以银针挑破镜面幻象:"岂止刘府?这金陵城里,家家正堂供着的《百子千孙图》,可都是拿女骨描金线、蘸经血填的色。"

忽然抓起燕江月刻桃木牌的雕刀,刀尖在青砖划出血槽:"你看这'祟'字——示字旁原是一炷断头香,'出'头那竖本该穿透'母'字心口。"

燕江月凝视罗盘里凝固的血海棠):"所以刘允焚宅...竟是解脱?"

窗柩震响,惊飞栖在药柜顶的幻月。白狐尾尖扫落尘封的婚书,泛黄纸页写着"嘉禾"生辰八字。

温千陵焚毁婚书,灰烬里浮出少年樵夫的面容:"当年我途经嘉禾的村落,赠她银镯本为破劫。"

药匣最底层滑出半截槐木簪,断口菌菇己枯成舍利状:"谁知那镯子反成了索命锁,就像你以为的辟邪桃木牌,此刻正替整个金陵城压着怨气。"

镜中血月照药柜,温千陵拉开"当归"屉。

涌出的却是裹着金箔的死胎:"孝字压着女子脊梁,贞字锁着她们咽喉。你看刘府祠堂供的哪里是祖宗?分明是吸食胭脂血的饕餮!"

沉香劈啪炸开鬼目

燕江月腕间突现七星疤,与刘允掌纹重合:"所谓纳妾延嗣,不过是把活人生生炼成器皿——大夫人用翡翠护甲剜心时,剜的何尝不是当年待字闺中的自己?"

幻月叼来焦黑的《女诫》

温千陵蘸着墨汁在残页批注:"这书每被誊抄一次,就有女子在'贤德'二字里化作灰烟。刘允烧得了宅院,可烧得尽天下人骨血写的礼法?"

雨丝骤急,海棠纹桃木牌突然渗出血露,温千陵抚过燕江月颈后寒毛:“江月现在可懂了?你除的不是祟——"

惊雷劈碎后半句,却见铜炉青烟凝成三百簪花女子,个个心口插着鎏金虾须镯,正朝着皇城方向无声泣拜。

温千陵感慨:“这女子,本就是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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