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闲家中。
苏闲指尖悬于《素问》残卷上方三寸,青瓷药碗腾起的艾草雾气缓缓升起:"烬棠可识得这'逆之则伤肝'?"他取过银针在烛火上转出金芒,针尖映出《灵枢经》"春刺井"的经络图,"惊蛰三候,仓庚鸣而鹰化为鸠,正是少阳升发之时。"
许烬棠看着苏闲讲课示范。
许烬棠腕间的梨木镯突然发烫,苏闲并指在她曲池穴轻弹三下,窗外惊雷骤响,案头《食疗本草》无风自动翻至"杏叶煎"篇。她发现书中"治风热目疾"的配伍,竟与三日前陈晏清批红的漕运折子用纸相同。
许烬棠想,这陈晏清又拿我的纸用了。
"巽为风者,主生发也。"苏闲以血为墨在宣纸上画出河图洛书,笔锋转折处带出"风者,百病之长"的朱批,"陈晏清批奏折时咬笔杆的习惯,倒像是记载的'肝风内动'之症。"
“所谓的肝风内动”就是憋出内伤了,这陈晏清想的多,爱生闷气。
这边还说着陈晏清呢,茶几旁的搪瓷杯炸开了。苏闲感觉心神不宁的。然后算了一卦。靠,大凶。
苏闲手上的铜钱坠地炸裂的刹那,苏闲掐指演算太渊脉象,忽见窗外梨树枝条无风自动,惊飞的白鹭排成"离"卦阵型。她猛然扯开窗幔,北斗杓柄正指虚洲河道,那里隐约传来漕船号子与惊涛拍岸的合鸣。
“这俩小孩,出事了!”苏闲自说自话。
“烬棠准备好伤药,随我出去。”俩人收拾好东西,就策马赶去京郊河堤。
走着走着就起雾了。苏闲感觉有诈。他们突然听到了吹吹打打的唢呐声,又听到了哭丧的哀嚎声,分别从两个方向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山道浓雾中,送葬队伍的招魂幡与迎亲仪仗的红绸绞作血色旋涡。“护好自己”苏闲喊道。
许烬棠怀中的《食疗本草》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拼出"鬼门关"三字,每笔划都渗出腥甜血气。许烬棠看到了一些画面——她身着嫁衣,然后是苏闲被锁链锁住去,然后万箭穿心。
“这大麻烦,真的是红白双煞一起出,除了死还是死……”苏闲抛出磁州木罗盘,指针却首指二人眉心,
“不是吧,这是……”苏闲一看,罗盘背面浮现出许烬棠前世的婚书残章。
"管不了这么多了,坎离交媾,阴阳倒错!"苏闲咬破舌尖将血抹在罗盘天池,磁针突然扎入皮肉。
一阵剧痛,她看到了许烬棠身着大红喜服,十里红妆,然后和亲。画面一转,许烬棠坐在轿子里,手里拿着她的银狐发簪,捅向了自己的心脏。
“什么东西……”苏闲大惊。
赵慎微和陈晏清这边呢,岸上起了雾,然后两人被卷入了漩涡。
“陈晏清……”赵慎微看到陈晏清在滔天巨浪中坠落,手中《河防图》化作梨花瓣。
“抓住我”赵慎微伸手去抓,却被无形枷锁禁锢,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晏清被卷入漩涡。浪涛声中隐约传来许烬棠的惊呼,与陈晏清坠崖前的"殿下当心"重叠成刺耳哀鸣。
许烬棠被撞进了一个花轿,凤冠霞帔压得颈椎生疼,和亲车驾在悬崖边急转。幻觉中,苏闲染血的银狐发簪刺入掌心,她将发簪插入心口,鲜血在嫁衣上绽开梨花纹样。最后一刻,她看见苏闲前世的尸骨从车底爬出,来拔她胸口的发簪,然后她情绪激动,血泪流了出来。
“怎么回事,许烬棠不会记起来了吧!”苏闲在内心想。
“嗖!嗖!嗖!”苏闲为救许烬棠硬接磁石箭矢,“好疼好疼,这环境怎么这么真实啊!”手上出血了,苏闲有点晕,不是吧,血。
血珠在罗盘刻出"癸未"干支。阵眼处浮现《黄帝内经》金字:"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苏闲知道,现在不能掉以轻心。她反手将银针刺入膻中穴“啊啊啊,疼死了疼死了”,借痛楚冲破幻境:"坎为水,取离火之精——许烬棠用祝由术……我的天……你听到没?!"
“我听到了”许烬棠大喊。
许烬棠咬破手指在虚空中画出"八"卦,赵慎微的兰玉应声飞起,与苏闲的磁州木罗盘碰撞出青焰。
火焰中浮现陈晏清被铁链锁在漕船底的画面,他脚踝的磁石镣铐正与苏闲的银针共振,发出《灵枢经》记载的"角徵宫"五音。
“陈晏清……陈晏清……”许烬棠大声喊他。可没反应。许烬棠手持雷诀,口称敕令“破!”
陈晏清幻象突然睁眼,腕间血书"慎"字灼穿铁链:"赵慎微,你要活下去!"话音未落,赵慎微的兰玉劈开幻境,尺身露出内侧铭文——"虚洲三年,少司命苏闲监造"。陈晏清怔怔望着兰玉上苏闲幼时刻下的梨花纹,突然想起昨夜批红的"准奏"朱批里,竟混着苏闲常用的苍术末。
苏闲这边,把那些红的白的,打散了一批又一批。在花轿旁找到了许烬棠。
“拿着……”苏闲将染血的《食疗本草》残页塞入许烬棠掌心,书页遇血显出磁州水道图。
“我应该怎么做……”许烬棠问道。
“施咒”苏闲的声音传来。
记忆闪现,许烬棠咬破舌尖,以血为引在空中画出"八"卦:"巽为风,兑为泽,风泽中孚——巽宫生门在正东!去!"
风动!雨来!
她发间的银狐簪化作磁针,精准指向漕船残骸的磁石核心。
赵慎微的兰玉应声插入东方雾障,磁石相激引发地脉震动。
陈晏清脚踝镣铐化作梨木枝条,顺着磁力牵引破土而出,枝头结满带血的梨子——每颗果肉都嵌着半片漕银密账,遇风展开成《河防图》缺失的"鬼门关"航道。
许烬棠在阵眼处点燃梨木簪,青焰中浮现苏闲记忆,前世的她病逝于梨园,苏闲守着尸身三日三夜,首至化作梨木精魄。今生她被选为和亲公主,苏闲以磁州木为骨、梨花为血重塑其躯,发间银狐簪实为封印记忆的磁石。
"巽宫生门,离火通明。"许烬棠在漫天梨雨中轻笑,纵身跃入磁力旋涡。发簪尖端挑出陈晏清被铁链贯穿的旧伤——那里竟藏着赵慎微的半片兰玉,与赵慎微腰间的兰玉佩严丝合缝,拼出完整的"衡清"二字。
“心无其心”、“形无其形”、“物无其物”,“唯见于空”苏闲施法喊道。
终于,雾散了!阵破了!
几人脱困后发现,磁州木罗盘己化作《黄帝内经》竹简,新增章节赫然写着:"磁者,枢机也。坎离交而天地泰,巽兑错而鬼神惊。"
书页间夹着许烬棠染血的梨花,每片花瓣都映出陈晏清与赵慎微在不同时间线的剪影——陈晏清批阅漕运折子的手,竟与赵慎微幼时刻梨花纹的手完全重合。
赵慎微着兰玉上新浮现的"七月既望"刻痕,突然想起漕运改制疏中那句被朱砂圈起的批注——"慎王需防梨木生变"。
陈晏清默默将染血的《河防图》残页塞进苏闲的梨木匣,匣底暗格里,半块兰玉玉佩正与许烬棠的银狐簪放在一起,组成完整的磁州水闸设计图。
檐下惊飞的梨木镇纸突然炸裂,碎屑在空中拼出"磁石引闸日,梨花尽染时。"字迹正是苏闲的。
赵慎微抚过腰间新佩的柳木令牌,上面浮现出苏闲用磁粉写的密语:"七月既望,鬼门关开,需借梨木通神,以磁石引闸泄洪。"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这洪水,为什么要在鬼门开时,泄洪”赵慎微有些不解。
“冲刷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苏闲说道。
“好了,证据收集好,赃物保存好,奏折写好!”苏闲说道,“准备收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