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阿公的右手己经变成了青铜色。
自从在雷公山银矿深处触碰了那枚荧光水球,他的掌纹就开始硬化,皮肤下浮现出与银饰錾刻完全相同的星纹。更诡异的是,他打制的银器开始自行变形——昨夜刚完工的凤鸟项圈,今早就扭曲成了谁也没见过的藤蔓图腾,细看竟与荧光蕨计算机的菌丝脉络一模一样。
"这不是异变。"百岁歌师用银针挑破吴阿公指尖,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松脂香气的青铜液,"是山灵在借你的手传话。"
黎九歌发现,滴落的金属液在青石板上凝固后,会自动组成《刻道》里失传的章节——记载着如何用银矿与山灵对话的禁忌仪式。
深入银矿的勘探队带回了恐怖录像。
镜头里,矿工王铁柱的矿灯照在岩壁上,那些本该是死物的辉银矿突然像蛇一样蠕动起来。当他的镐尖碰触矿脉时,整面岩壁突然渗出青铜色黏液,瞬间包裹了他的右臂。
"不疼......"画面中的王铁柱在笑,被金属覆盖的手臂轻松捏碎了合金镐柄,"山灵给我换了骨头。"
三天后,王铁柱失踪了。搜救队只在矿洞深处找到他的工服——布料己经和银矿共生,口袋里的烟盒长出了金属根系,过滤嘴上开满微型银花。
寨子里的织女们陷入集体癔症。
她们在无意识状态下织出的蜡染布,图案越来越诡异:上周是雷公山的剖面图,山腹里盘踞着发光的蛇形矿脉;昨天是清水江改道的预言,江底沉着无数青铜人俑;而今天清晨收布时,所有人惊恐地发现——
布上织出了她们自己的脸。
每张脸都在笑,嘴角咧到耳根,瞳孔里刻着细密的星纹。更可怕的是,当阳光照射布料时,这些人像会缓慢眨眼,嘴唇开合仿佛在念诵《迁徙古歌》的第七章节。
"把布烧了!"老巴代岩叔颤抖着举起火把,却发现火焰在蜡染布上烧出了新的图案:一具具浮在荧光水球里的透明躯体。
月圆之夜,鼓楼前的对歌会变成了招魂现场。
当姑娘们唱到《蝴蝶妈妈》的高潮段落时,整座鼓楼的榫卯结构突然发出金属摩擦声。那些传承了六百年的金丝楠木柱上,浮现出与银矿同款的星纹,檐角悬挂的牛骨风铃无风自动,奏出的竟是王铁柱失踪前常哼的小调。
"快看地面!"陆寻的西夏骨笛掉在青石板上。
月光下,所有人的影子都在变异——影子的头部生出角状突起,脊柱延伸出枝条般的纹路,与荧光蕨计算机的菌丝网络完全吻合。最年长的歌师突然跪地痛哭,她说这是《焚巾曲》里记载的"祖灵附体"征兆。
黎九歌独自潜入银矿核心。
荧光水球比上次见时膨胀了三倍,内部悬浮的不再是星图,而是一具具透明的人形轮廓。当她将吴阿公打造的银铃投入水球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水球表面浮现出十八个苗寨的实时倒影,每个寨民的身体都开始不同程度地金属化:
? 儿童的眼白变成青铜色
? 妇女的银饰与血肉融合
? 老人的皱纹里渗出荧光菌丝
水球中央缓缓升起青铜碑文,用初代歌师的笔迹刻着:
「山灵不是山,是我们忘记的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