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跟着宁深进了书房,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
洛瑾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手指轻轻着茶杯的边缘,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宁深,洛诀是不是在你这里?”
宁深眸光微动,镜片后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她。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在唇齿间蔓延。
片刻后,他放下杯子,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试探:“洛儿是怎么知道的?”
“我昨晚做梦梦见他了,他说让你放了他。”洛瑾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可宁深却敏锐地察觉到她指尖微微收紧的力道。
宁深轻笑了一声,指尖在杯沿上轻轻敲了敲,发出细微的声响,“洛儿的梦总是很准确。”
【他没有否定,所以洛诀真的在他手上。】
洛瑾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寒意。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想去看看他。”
宁深微微眯起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那一瞬的冰冷,但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去。”
洛瑾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不问我为什么?”
【他答应地那么草率吗?】
宁深站起身,走到她身旁,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梢,声音低沉而温柔:“洛儿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如潭,“只要你能解开心结。”
洛瑾洛瑾怔了怔,随即轻笑了一声,“我对他没有心结。”
【只有厌恶与恨意。】
洛瑾的心声清晰地传入宁深的耳朵里,他知道洛瑾对洛诀的恨意,也明白她此刻的平静下隐藏着什么。
但他不会阻止她。
因为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站在她身后,替她收拾一切残局。
——
宁深在和洛瑾出门前,己经让看守洛诀的人把他收拾了一番,随后把他带去了另一个地方。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一间屋子外面,洛瑾跟着宁深走进屋内,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老旧木质家具的气息。
客厅里,洛诀被安置在一张椅子上,身上穿着干净的旧衬衫,头发也梳得整齐,但那张脸却枯瘦得几乎脱了相,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像是一具裹着人皮的骨架。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在看清洛瑾的瞬间剧烈颤抖起来。
洛诀的嘴唇剧烈颤抖着,视线死死黏在洛瑾身上。
一年不见,她比记忆中更加明艳动人。皮肤白皙透亮,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身上穿着剪裁精致的连衣裙,连指尖都修剪得圆润干净——一看就知道被宁深照顾得极好。
而自己呢?
洛诀低头看了看自己枯瘦如柴的手臂,青紫的针孔还残留在皮肤上。自从被宁深抓来后,他每天都被注射药物,浑身无力,连自杀都做不到。
“小瑾……”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爸爸好想你……”
洛瑾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闻言轻轻挑了挑眉。
“是想我,还是想把我绑架给别人而得到的钱?”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扎进洛诀心里。
在了来的路上时,洛瑾就问了当初洛诀绑架自己的原因,宁深本来不想说的,因为他怕她会伤心。可自己转念一想,洛瑾作为当事人本来就有权利知道一切,所以他还是跟洛瑾坦白了一切。
从洛诀绑架她的原因,到谭迹远为什么要催眠她,再到宁嵘一首想抓走她的目的……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事,他都告诉了洛瑾。
知道了一切的洛瑾并没有哭,她只是安静地望向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指尖无意识地着安全带。
宁深侧目看她,以为她会崩溃、会歇斯底里,却没想到她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她的反应太过平静,反而让宁深心里一紧。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洛儿,想哭就哭出来。”
洛瑾摇了摇头,嘴角甚至扬起一抹淡淡的笑:“为什么要哭?”她转过头,眼神清明得可怕,“至少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而现在,面对眼前这个曾经想要卖掉她的“父亲”,洛瑾只觉得可笑。
洛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慌乱地摇头:“不是的…小瑾,爸爸是被逼的!都是宁嵘那个混蛋威胁我…”
“威胁你?用什么威胁你?你的赌债吗?你把我绑架后可是拿到了钱的,如果可以,你是不是想过再把我绑架一次?”洛瑾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不禁让洛诀身体一颤。
他狡辩道:“我、我那时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了,一时糊涂啊!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怎么可能真的害你……”
“小瑾,爸爸知道错了,你看看爸爸身上的伤,让宁深放了我吧,你应该也不忍心看着爸爸受苦吧?”洛诀的声音越说越小,眼神飘忽不定。
在不小心和洛瑾身后的宁深对视上时,他浑身一颤,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瞬间僵在原地。
宁深的眼神太可怕了——那双镜片后的眼睛漆黑冰冷,像深渊一样看不见底,却又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洛诀的喉咙突然发紧,所有狡辩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演有多可笑。
“我……”他的嘴唇哆嗦着,冷汗顺着枯瘦的脸颊滑落。
洛瑾看着这个曾经嚣张跋扈的男人如今这副模样,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厌恶。
她微微侧头,对宁深轻声道:“我想单独和他待一会儿。”
宁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确认她是认真的后,点了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洛诀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地警告着——别做多余的事。
门关上的声音让洛诀猛地一抖。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洛瑾,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
“小瑾……”他试图再次开口,声音却虚得发飘。
洛瑾慢慢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她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让洛诀感到恐惧。
就在他以为洛瑾会开口骂他时,洛诀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的视线死死黏在洛瑾的手上——那把银色的小刀在她指间翻转,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