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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门口，阳光明媚，温暖地洒在身上，驱散了些许刚才谈话带来的微妙寒意。但我内心深处，那丝挥之不去的阴影，却像这城市的雾霾一样，挥之不去。遗体化妆师……这个职业，实在是在我的认知范围之外。
我犹豫着要不要给老妈发微信，手指在屏幕上敲敲删删，始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今天的情况。说实话，李丽这个人，我是挺有好感的。性格开朗，谈吐得体，还很有见识，完全颠覆了我对“殡仪馆工作者”的刻板印象。但是，她的职业……
“陈默，你在看什么呢？”李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转过身，看到李丽正站在我身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显得格外柔和。
“没什么，在看天气预报。”我慌忙收起手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天气预报？今天天气不是挺好的吗？”李丽好奇地问道。
“是挺好的，就是……随便看看。”我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总不能说我在纠结要不要跟她继续发展吧？这进度也太快了点。
“嗯，那……今天就到这里？”李丽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问道。
“嗯，今天很开心和你聊天。”我连忙说道，生怕她误会我要结束相亲，“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下次可以一起吃个饭？”
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我这是在干什么？明明心里还在纠结，怎么就主动约人家吃饭了？难道是被李丽的笑容给迷惑了？
李丽听到我的邀请，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眼睛也亮了起来：“真的吗？当然可以啊！我也很期待下次见面。”
看到她开心的样子，我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些。算了，既然己经约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或许，深入了解之后，我会发现更多李丽的优点，慢慢接受她的职业也说不定。
“那……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我提议道。
“好啊。”李丽爽快地答应了，拿出手机和我互加了微信。
加完微信，我们又简单地聊了几句，然后就道别了。看着李丽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我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回家的路上，我一首在思考和李丽的事情。她的职业，真的是一个很大的障碍吗？还是说，我应该抛开职业的偏见，去关注她这个人本身？
回到家，老妈立刻迎了上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今天相亲感觉怎么样？姑娘人怎么样？”
我看着老妈期待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实话，李丽人真的挺好的，但她的职业……
“妈，李丽人挺好的，性格开朗，也挺健谈的。”我斟酌着措辞说道，尽量避免提及她的职业。
“真的？那就好那就好！”老妈一听我夸李丽，立刻眉开眼笑，“我就说嘛，你王姨介绍的人肯定靠谱！那姑娘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来了。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她是……在殡仪馆工作的，做遗体化妆师。”
“殡……殡仪馆？遗体化妆师？！”老妈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音调都变了，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儿子，你没搞错吧？殡仪馆？那……那不是跟死人打交道的地方吗？”
老爸也皱起了眉头，放下手中的报纸，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是啊，她自己说的，在殡仪馆做遗体化妆师。”我无奈地重复了一遍。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起来。老妈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老爸则是一言不发，脸色阴沉。
“这……这怎么行呢？”老妈喃喃自语道，语气中充满了抗拒和担忧，“殡仪馆的工作，多不吉利啊！而且，天天跟死人打交道，想想都瘆得慌！儿子，这样的姑娘，可不能要啊！”
“妈，李丽人真的挺好的，性格很开朗，一点也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我试图为李丽辩解，但我的话在父母耳中，似乎没有任何说服力。
“好什么好！职业都不好！这工作听着就让人心里发毛！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清清白白的，怎么能娶一个在殡仪馆工作的媳妇呢？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老妈越说越激动，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
“就是，儿子，这事儿你可得好好考虑清楚。”老爸也开口说道，语气严肃，“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找对象，还是要找个工作体面的，家庭清白的。这殡仪馆的工作，实在是不太合适。”
我看着父母坚决反对的态度，心里感到一阵无力。我知道，在他们传统的观念里，殡仪馆的工作，就是不吉利，不体面，甚至是不干净的。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很难接受。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李丽在微信上保持着联系，偶尔会聊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李丽依然很热情，很健谈，每次和我聊天，都会主动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或者发一些搞怪的表情包，气氛很轻松愉快。
我也开始慢慢地向她了解更多关于遗体化妆师的工作。李丽告诉我，她的工作不仅仅是给遗体化妆，还要进行遗体修复，让逝者能够体面地告别这个世界。她还分享了一些她在工作中遇到的“特殊案例”，比如，她曾经给一位车祸去世的年轻人化妆，那年轻人的脸部几乎被撞毁，但经过李丽的精心修复，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却让家属非常满意。
“当时，那位年轻人的母亲看到我修复好的遗容，哭着对我说，谢谢你，让我儿子走得这么安详。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工作真的很有意义。”李丽在微信上这样写道。
看着李丽发来的文字，我心里一阵触动。我开始意识到，遗体化妆师这个职业，虽然特殊，但背后却蕴含着深刻的人文关怀和职业精神。李丽的工作，不仅仅是化妆，更是对生命的尊重，对逝者的告慰，对生者的抚慰。
然而，理性上我开始理解李丽的工作，但感性上，我还是无法完全接受。尤其是当李丽在微信上和我分享一些工作中的“趣事”时，我总会感到一阵莫名的不适。
“今天遇到一个特别有趣的案例。”有一天，李丽在微信上发来消息，“一位老人去世了，家属要求给他化寿妆，而且指定要用某某牌子的口红，说是老人平时最喜欢这个牌子。你说好笑不好笑？”
我看着李丽发来的消息，嘴角抽搐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好笑？我一点也笑不出来。寿妆，口红，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让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是……挺特别的。”我干巴巴地回复道，努力掩饰着内心的不适。
“是吧？我们工作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各种各样奇葩的要求。”李丽继续说道，“还有一次，一位去世的老太太，家属要求给她化一个‘网红妆’，还要画上夸张的眼线和假睫毛，说是要让老太太在另一个世界也时尚一把。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网红妆……假睫毛……”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李丽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关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我慌忙找了个借口，结束了和李丽的聊天。
放下手机，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承认，李丽是一个很善良，很乐观，很有趣的女孩。和她聊天，也确实很轻松愉快。但是，她的职业，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我们之间。我无法想象，和一个每天接触遗体，谈论死亡，分享“特殊案例”的女孩，一起生活，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我开始感到恐慌，开始后悔答应和李丽继续交往。或许，我应该听从父母的意见，尽快结束这段“不靠谱”的相亲。
周末，李丽约我一起去看电影。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想要好好地和她告别，至少，要让她知道，不是她不好，而是我们真的不合适。
电影院里，灯光昏暗，人声嘈杂。我和李丽并排坐在座位上，中间隔着一个空位。电影开始放映，是一部爱情喜剧片，情节轻松搞笑，但我的心思却完全不在电影上。
“这部电影挺好看的，你觉得呢？”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李丽转过头，轻声问道。
“嗯，还不错。”我敷衍地应了一声，眼神飘忽不定。
李丽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我再次用这个借口搪塞过去。
“是不是工作太忙了？我看你眼袋都出来了，平时是不是经常熬夜？”李丽关切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还好吧，程序员都这样，习惯了。”我笑了笑，试图转移话题，“对了，你平时工作也挺辛苦的吧？经常要加班吗？”
“加班倒是还好，我们殡仪馆的工作时间比较固定。”李丽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凑近我，小声说道，“不过，我们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特殊情况’，比如，半夜突然接到电话，说是哪里发生了意外，需要我们立刻赶过去处理遗体。”
“半夜……处理遗体？”我感觉自己的头皮又开始发麻了。
“是啊，这种事情很常见的。”李丽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有一次，我们半夜接到电话，说是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连环车祸，死了好几个人。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那场面，简首……惨不忍睹。”
李丽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车祸现场的惨状，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我听着听着，却感到一阵阵反胃，胃里的咖啡和爆米花都快要涌出来了。
“那个……李丽，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我实在忍不住打断了她，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了？你不喜欢听这些吗？”李丽有些疑惑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
“不是不喜欢听，只是……我有点不舒服。”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道，“我这个人，胆子比较小，不太敢听这些恐怖的事情。”
“哈哈，你还胆小啊？程序员不是应该都是胆子很大的吗？”李丽笑着调侃道，语气轻松，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己经快要崩溃了。
“程序员也是人啊，也会害怕的。”我苦笑着说道，内心却在呐喊：李丽啊李丽，求求你别再说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接下来的电影，我几乎是如坐针毡，完全不知道演了些什么。我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李丽刚才描述的那些“特殊案例”，车祸现场，血肉模糊的遗体，还有那些“网红妆”、“寿妆”……
电影终于结束了，我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走出电影院，呼吸着新鲜空气，我才感觉稍微缓过神来。
“今天电影还不错吧？下次我们再一起看别的。”李丽笑着说道，心情似乎很好。
“嗯，挺好的。”我机械地应了一声，眼神黯淡。
“陈默，你怎么了？今天看起来怪怪的。”李丽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我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李丽，其实……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李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不合适？为什么？”她愣愣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你的职业……我可能不太能接受。”我艰难地开口说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委婉一些，“我承认，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性格开朗，善良热情，但是……你的工作，对我来说，还是太特殊了。我没办法接受和一个每天和遗体打交道的人，一起生活。”
说完这番话，我感觉自己如释重负，又感到一丝愧疚。我知道，我的话可能会伤害到李丽，但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继续拖下去，不如早点说清楚。
李丽沉默了很久，眼神黯淡了下来，原本明亮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
“我明白了。”她低着头，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知道，我的职业，可能很多人都接受不了。其实，我也早就预料到了，只是……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对不起。”我愧疚地说道，除了道歉，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李丽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笑容苦涩而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没有错。只是……有点遗憾。”
“是啊，有点遗憾。”我喃喃自语道，心里也感到一丝惋惜。李丽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如果我们不是因为职业的差异，或许真的有可能发展下去。
“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李丽轻声说道，语气平静，但却带着一丝决绝。
“嗯，到此为止吧。”我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谢谢你，陈默，谢谢你今天陪我看电影。”李丽再次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再见。”
“再见。”我轻声说道，目送着李丽转身离去，背影落寞而孤单。
看着李丽消失在人群中，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知道，我和李丽的相亲，到此为止，彻底失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