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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衫，深灰色，细格纹。
对着镜子，我再次确认了一下今天的“战袍”。吸取了前几次相亲的经验，我特意选了一件相对没那么“程序员”的格子衫，至少颜色没那么鲜艳，款式也稍微修身一点。搭配了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脚上是一双擦得锃亮的棕色皮鞋——这是我衣柜里最体面的一套行头了，专门为了应付这种“重要场合”。
“陈默！动作快点！别让人家姑娘等太久！”老妈的声音第三次从客厅传来，语气里混合着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自从上次那个“二次元少女”之后，老妈对我相亲的信心似乎又跌到了谷底，这次是发动了公司同事王姐的关系，据说对方是“非常有品味的时尚白领”。
“品味”、“时尚”，这两个词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的品味大概就停留在“舒适耐穿”、“性价比高”的层面上，时尚对我来说，更是如同天书一般遥远。一想到要和一个“时尚白领”相亲，我就感觉压力山大，仿佛要去参加一场我完全不懂规则的考试。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略显疲惫——昨晚为了赶一个紧急的bug，又熬到了凌晨三点。黑眼圈估计又深了一圈，希望这位“时尚白领”不要太介意。
走出卧室，老妈立刻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眉头微蹙：“儿子，要不……把眼镜摘了？戴隐形眼镜会不会显得精神点？”
“妈，我没戴过隐形，再说，这样挺好的，真实。”我无奈地笑了笑。戴了十几年框架眼镜，突然摘掉，我怕自己连路都看不清。
“好吧好吧，真实就真实。”老妈叹了口气，又帮我理了理衣领，“今天这个赵雪，王姐可是打包票了，人长得漂亮，工作也好，在外企做市场，就是……”
“就是什么？”我心里一紧，预感接下来的话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是听说……消费观念可能跟你不太一样，比较追求生活品质。王姐说，现在的女孩子都这样，‘要对自己好一点’嘛！你到时候多担待点，大方一点，别让人家觉得你小气，知道吗？”老妈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知道了，妈。”我敷衍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泛起了嘀咕。消费观念不太一样？追求生活品质？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像……烧钱？
这次的相亲地点，是赵雪选的，在外滩三号的一家高级西餐厅。光是听到这个地名，我就感觉钱包一紧。外滩三号啊！那可是魔都地标性的奢侈场所，据说里面随便吃顿饭，都够我半个月的工资了。这位赵雪，果然“有品味”，一上来就给我一个下马威。
开车前往外滩的路上，我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担心自己的穿着会不会太寒酸，一会儿担心餐厅的价格会不会太离谱，一会儿又担心自己和这位“时尚白领”会不会完全没有共同话题。
停好车，走进外滩三号，我立刻被这里奢华的氛围震慑住了。挑高的大堂，璀璨的水晶吊灯，精致的艺术品装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和金钱的味道。周围的男男女女，个个衣着光鲜，举止优雅，与我这个穿着格子衫的程序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误入上流社会的土包子，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按照预约信息，我找到了那家西餐厅。餐厅的环境更是优雅得没话说，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靠窗的位置还能欣赏到无敌江景。服务生彬彬有礼地把我引到预留的座位，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米白色香奈儿风格套装，挎着一个醒目LV老花包的年轻女性，踩着细高跟鞋，优雅地走了过来。她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从发丝到指尖，都透露着精心打理过的痕迹，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完美笑容。
“你好，请问是陈默先生吗？”她的声音温柔动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嗯，我是陈默。”我连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应道，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她身上那些闪闪发光的“装备”。
香奈儿套装，LV包包，卡地亚手表……我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这些行头的价格，感觉每一个数字都在冲击着我的钱包和认知。这得加多少班，写多少行代码，才能换来这一身“精致”啊？
“你好，我是赵雪。”赵雪优雅地伸出手，和我轻轻握了一下，手指修长，指甲涂着精致的裸色指甲油。
“你好，赵小姐，很高兴见到你。”我有些僵硬地说道，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笑容。
“叫我Snowy吧，朋友们都这么叫我。”赵雪微笑着说道，顺势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动作优雅，仪态万方。
Snowy？雪？这英文名倒是挺符合她的气质，高冷，精致，带着一丝不易接近的距离感。
坐下后，赵雪并没有急着点餐，而是先环顾了一下餐厅的环境，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家餐厅的view还不错，是我喜欢的风格。”
“嗯，挺好的。”我附和道，心里却在默默计算，这一顿饭下来，估计我的钱包要大出血了。
“陈先生平时也经常来这种地方吗？”赵雪转过头，看向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不经常来，我平时比较……宅。”我尴尬地笑了笑，实话实说道。这种高级西餐厅，对我来说，一年能来一次就不错了，平时我更喜欢去那些接地气的小馆子，或者干脆在家自己做饭。
“宅？”赵雪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回答有些意外，“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能宅在家里呢？要多出来走走，看看世界，享受生活嘛！”
“嗯，你说得对。”我敷衍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享受生活？享受生活也是需要成本的好不好！像我这种苦逼程序员，每天加班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和金钱去“享受生活”？
“你看你，穿着格子衫就来相亲了，是不是刚下班赶过来的？”赵雪的目光落在我的格子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嗯，刚下班。”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不舒服。格子衫怎么了？格子衫招谁惹谁了？程序员穿格子衫，不是很正常吗？
“下次相亲，可以穿得稍微正式一点嘛，比如西装，或者至少是衬衫西裤，这样显得比较尊重对方，也比较有品味。”赵雪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对我进行着“时尚指导”。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住想要反驳的冲动，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谢谢你的建议，下次我会注意的。”
心里却在吐槽：大姐，相亲而己，又不是去走红毯，有必要穿得那么隆重吗？再说，我穿格子衫怎么就不尊重你了？难道只有穿西装才算尊重吗？
“对了，陈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赵雪终于问到了我的职业，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我是程序员，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我老实回答道。
“程序员啊，挺好的，现在互联网行业很热门，收入应该不错吧？”赵雪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还行吧，就是比较辛苦，经常要加班。”我实话实说道，不想给她留下“程序员=高富帅”的错误印象。
“辛苦是辛苦，但是付出和回报是成正比的嘛！”赵雪再次抛出了她的“名言警句”，语气轻松，仿佛加班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对了，你们公司福利怎么样？年终奖多吗？有没有股票期权什么的？”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赵雪竟然会问得这么首接，这么具体。这哪里是相亲啊？这简首就是HR面试好不好！
“福利还行，年终奖看公司业绩，股票期权……目前还没有。”我斟酌着措辞，尽量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哦……”赵雪的眼神似乎黯淡了一下，语气也变得有些平淡，“那……平时工作压力大吗？有没有时间陪女朋友逛街、旅游、看电影什么的？”
“工作压力挺大的，平时比较忙，周末可能会好一点。”我实话实说道，感觉赵雪的问题，越来越像是在对我进行“背景调查”。
“周末啊……周末我一般都约姐妹一起去做SPA，或者去逛街喝下午茶，或者去网红店打卡拍照，生活要精致一点嘛！”赵雪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她“精致”的周末生活，语气中充满了优越感。
SPA？下午茶？网红店？这些词汇，对我来说，简首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我的周末，通常是在家补觉，或者打游戏，或者研究技术，偶尔和朋友聚餐撸串，和赵雪的“精致生活”，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默默地听着赵雪的讲述，心里却在默默计算：做一次SPA多少钱？喝一次下午茶多少钱？去网红店打卡一次多少钱？这位赵雪，一个月得花多少钱在这些“精致”的爱好上啊？她那外企市场的工资，真的够她这么挥霍吗？
我感觉自己和赵雪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深深的鸿沟，这道鸿沟，不仅是消费观念的差异，更是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巨大分歧。这场相亲，恐怕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时尚冲击”下的悲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