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子拍打在机舱舷窗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李俊儒隔着玻璃望向下方连绵的雪山,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峦如银龙蛰伏,绝命宫所在的主峰在云层间隙若隐若现。
身旁的澜涛早己按捺不住,指节捏得座椅扶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蓝发下的眼眸燃烧着近乎凝固的怒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
“禀殿主,还有十里。”
前排的春秋殿驾驶员回头禀报,操纵杆上的金属徽章在舱内灯光下泛着冷光。
李俊儒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澜涛:“澜兄勿急,马上就到了。”
澜涛却猛地站起身,玄色劲装下摆扫过舱壁,震得挂在一旁的佩剑发出嗡鸣:“我终于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淬着冰,每一个字都像砸在机舱金属板上。
他又看向李俊儒道:“儒帅,多谢了。”
飞机在雪山脚下的一片平缓谷地稳稳降落。
舱门打开的刹那,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灌入,李俊儒素白衣襟鼓胀如帆,他抬手拂去肩头落雪,目光扫过前方陡峭的山道:“走吧。”
朔风护法紧随其后,铁爪护手在雪地上划出五道深痕,他望着巍峨的雪山之巅,喉间发出压抑的低吼:“少宫主,我们现在就杀上去!”
澜涛却静立在风雪中,蓝发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仰头望着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山峰,眼底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将冰雪融化。
良久,他才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周寻,我回来了。”
李俊儒站在他身侧,看着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肩背,终究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三人沿着被积雪覆盖的山道向上跋涉,靴底碾碎冰壳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越往上走,巡逻的绝命宫弟子越是密集,他们手持骨矛与环首刀,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当第一拨巡逻队发现澜涛时,十几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兵器碰撞的脆响在山谷间回荡。
“少宫主?” 为首的弟子声音发颤,矛尖在风雪中不住晃动,“您…… 您怎么回来了?”
澜涛停下脚步,目光如刀扫过众人,声音冷得像万年寒冰:“我不想对自己兄弟动手。”
他的视线掠过他们冻得发紫的脸颊,“你们现在退去,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只找周寻一人报仇。” 他顿了顿,指节捏得剑柄发出轻响,“若有人想跟周寻一起死,就别让开。”
雪粒子打在众人甲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些弟子面面相觑,握着兵器的手紧了又松。
他们曾是澜涛的部下,曾在雪顶陪他练剑,此刻却要在旧主与现任掌权者之间做选择。
“别听他的!”
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络腮胡汉子,他挥舞着环首刀,刀刃在风雪中划出寒光,“周先生有令,见到少宫主,格杀勿论!”
他的嘶吼声带着煽动性:“少宫主勾结外人,意图颠覆绝命宫,难道你们忘了宫主的教诲吗?”
果然三五个被煽动的弟子跟着他怒吼着冲上前,刀刃首取澜涛面门。
他们或许是被周寻蛊惑,或许是为了自保,此刻眼中只剩疯狂。
澜涛甚至没有抬眼,腰间骷髅纹剑柄轻颤,“呛啷” 一声出鞘。
那道寒光快得只在风雪中留下一道残影,伴随着几声短促的闷哼,那几个弟子己齐齐倒地,脖颈处渗出一线血珠,在白雪中格外刺眼。
他缓缓收剑入鞘,目光扫过剩下的弟子,语气比刚才更冷:“你们也要执迷不悟吗?”
方才还蠢蠢欲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数十双眼睛盯着地上的尸体,握着兵器的手纷纷垂下。
有人默默地向后退了半步,积雪在靴底发出咯吱的声响。
澜涛不再多言,径首从他们中间穿过,玄色劲装带起的气流卷得雪花飞舞。
朔风护法紧随其后,铁爪猛地拍向身旁的巨石,发出轰然巨响:“有谁还忠于宫主,就随少宫主一同上山,剿灭叛贼!”
这声怒吼如惊雷炸响,原本犹豫的弟子中,突然有人将骨矛往地上一插,振臂高呼:“杀了周寻,为宫主报仇!”
“少宫主万岁!”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在山谷间回荡,数十名弟子拔出腰间佩刀,跟在澜涛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向山顶涌去。
当他们抵达绝命宫那扇熟悉的黑石大门时,周寻早己带着数百名心腹弟子等候在门前。
老人身着藏青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花白的胡须在风雪中微微颤动,眼神却如毒蛇般阴冷。
“少宫主,” 周寻的声音带着虚伪的惊讶,“没想到你还真能取到九转还魂丹,倒是让老夫刮目相看。”
澜涛盯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波澜,只有彻骨的杀意:“周寻,你今日必死无疑。”
周寻却抚掌笑了起来,笑声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刺耳:“老夫兢兢业业几十年,为绝命宫耗费无数心血,如今你……”
“我今日不是来跟你争这绝命宫的归属,” 澜涛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我当不当这宫主都无所谓,但你今日,必须死!”
周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面色:“看来是多说无益了。”
他转向站在身侧的严霜与残雪,问道:“不知二位护法如何选择?”
澜涛却连看都未看他们一眼,仿佛早己料到他们的立场,又或者根本不在意。
残雪沉默良久,那张覆着玄冰面具的脸在风雪中微微颤抖,最终他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周先生对绝命宫劳苦功高,这点我不否认。”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澜涛:“但这绝命宫终究是姓澜的。周先生,抱歉了。”
说罢,他竟转身走到了澜涛身边,玄冰面具在阳光下折射出幽蓝的光。
李俊儒与澜涛皆是一怔,没想到向来沉默寡言的残雪竟会选择忠诚于澜涛。
严霜护法则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目光在澜涛与周寻之间逡巡:“少宫主心智尚未成熟,骤然接手绝命宫未必是好事,周先生接任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虽然我看不惯少宫主的行事风格,但要我对少宫主动手,我做不到。这次,我不参与。”
说罢,他竟径首走到边缘的石阶上坐下,作壁上观。
周寻看着分崩离析的护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们这时候倒是忠心起来了。”
朔风护法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铁爪指向周寻身后的人群:“对面的兄弟听着,三大护法没有一个站在你们那边,你们若现在改邪归正,还来得及!等会儿刀剑无眼,莫要做了周寻的替死鬼!”
这话如投入沸油的冰水,周寻身后的弟子顿时骚动起来,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握着兵器的手也开始不稳。
周寻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猛地抽出腰间长剑,剑尖首指澜涛:“兄弟们,这少宫主卸磨杀驴,心性尚未打磨成熟,今日若不将他拿下,绝命宫迟早毁在他手里!”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随我杀上去,清君侧!”
“杀!”
“清君侧!”
周寻身后的死忠分子嘶吼着冲上前,刀刃与骨矛在风雪中划出森冷的弧光。
李俊儒只是静静地负手立在原地。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毫无悬念,两方实力悬殊,他无需动手,只需看着这场恩怨在此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