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发了话,皇后也不愿冯姝玉这个性子不定的人留在公主们身边,次日派人去请了祁阳公主进宫。
“什么?!”
冯姝玉听完祁阳公主的话,她没控制好情绪,惊声一呼,从椅子上拔身而起,“娘,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接我回去了?”
祁阳公主想到方才在凤央宫,皇后与她说的关于自家女儿的事,她心顿时乱了,这会儿仔细觑着冯姝玉的面色,心底更加不安起来。
她一把拉住冯姝玉的手,将她拽坐下来,“你在宫里这些日子你祖母跟你父亲都惦记着,茶饭不思,连你魏叔叔也记着你,每日都要问我几遍,什么时候把你给接回去。”
“这宫里虽好,却也不是自已家,你素来性子又张扬,宫里贵人多,早些回去,也免得不小心被什么人给撞了。”
魏叔叔,魏仲泽,正是祁阳公主的前夫,两人情投意合,结为夫妻,原本是场美满姻缘,谁知道婚后一年,祁阳公主也没有孕信,先帝派了太医来给两人诊脉,魏仲泽无法生育。
魏家不忍祁阳公主浪费了青春,魏仲泽也同样也知道,祁阳公主很想生个孩子,于是,几方都同意的情况下,祁阳公主与魏仲泽和离,后来才被先帝赐婚给了如今穆国公府的世子冯毅。
祁阳公主虽与魏仲泽夫妻情缘尽了,两人还是知已好友,魏仲泽无法生育,之后再也没有择亲。
祁阳公主跟冯毅生了冯姝玉,魏仲泽也当做自已亲女儿的疼爱。
冯姝玉正因明白那么多人都疼爱她,她此刻心中更不想离开皇宫。
自从上回梅园落水后,她梦见了因为她自已性子张扬跋扈,导致了穆国公府与魏叔叔,还有母亲的悲惨结局。她十分痛苦懊悔。
如果她没有对皇帝屡次出言不逊,最后还害了太子妃母子。
她一家人都不会有事的。
所以,她得知自已前世经历后,她改了性子,她亲自携礼登门给林昭仪和皇后道歉,为的就是改变皇帝对她的看法。
可是,这样就够了吗?
当今陛下性情凉薄,对亲生兄弟姐妹功臣都能狠下心肠,何况她这个从前屡屡对他和皇后不敬的人。
前世的结局太过惨烈,夜夜都能梦见鸩酒入喉的痛苦。
她怕死,也不想死!
她惶惶不安,终于在看到皇帝对皇后的爱重后,她冒出了一大胆的想法。
如果……如果她成了妃嫔,生下了皇子……将来若是再发生什么事,皇帝看在皇子的份上,会饶过冯家跟魏叔叔,还有她母亲一场的。
冯姝玉陷在自已的情绪里,久久没有回应祁阳公主的话,祁阳公主瞧着她纠结犹豫的面色,心底咯噔,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了些。
“玉儿,这也快到年关了,你继续留在宫里也多有不妥。等除夕过了,你要是想进宫玩两日,到时候娘再跟皇后娘娘说,好不好?”
冯姝姝回神,她压着心底纷乱的情绪,“娘,皇后娘娘宽宏仁爱,我在宫里很好的。再者,我的规矩和书都还没读完呢,现在突然要走,文华夫人那边,岂不是会对我心生不喜。”
祁阳公主见她为了留在宫里,还给自已立了个喜欢读书,认真学习的性子,更加坚定要把她带回去的心思了。
“文华夫人最是通情达理的人,哪里会因这点小事,就跟你计较。”祁阳公主道:“你要是喜欢读书,我请皇后娘娘派几个司学女官,司礼姑姑去府上,也不耽误了你。”
冯姝玉急了,“娘,我……”
“翘翠,你们都先出去。”祁阳光骤然打断她的话,让殿里伺候的人都出去。
等没了外人,祁阳公主定定地看着她,压低声音问道:“玉儿,你告诉娘,你是不是对陛下有那种心思?”
“不是!我……”冯姝玉下意识的想否认,对上祁阳公主洞视了一切的眼神,她咬了咬唇,低头不看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祁阳公主骨头都冷了,她闭了闭眼。
“娘,你是怎么知道女儿的心思的?”冯姝玉这会缓过神,起了疑心。
她自认自已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已的想法,行事也没有出格,她娘是怎么突然知道她对陛下有意的?
祁阳公主艰难开口:“你是不是觉得自已很聪明,做事小心谨慎,无人发现?玉儿,你太天真了!”
“能在这儿宫里讨日子过活的,谁没几个心眼子,你那点功夫拿出来,还不够人家多看两眼。陛下亲口跟皇后说了,让我今日把你带回去,还借了皇后的口,警告了一番。”
说完,祁阳公主沉沉叹了口气:“娘要是一开始知道,把你留在宫里,会出这样的事,娘当初说什么也要带你回去。”
“你之前对陛下态度不敬,陛下本就对你心有成见,如今,你又意图对陛下……陛下只是一番言语警告,让我把你带回去,已经是开了天恩了!”
怎么会是陛下?
冯姝玉面色微白。
很快,乐安郡主随母离宫,其他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离年关越来越近,天也越来越冷。
谢瑾早早地批阅完了折子,先去看了如今一人在重庆宫读书的三皇子。
二皇子病弱,一入冬,他上学往返赵淑妃寝宫与重庆宫,路上再小心,也难免受冷,一个不小心就生了病。
于是谢瑾就暂免了他的学业,让他在自已住处休养,只给派了两个司学女官给他在身边教导。
大皇子如今封了太子,早早地搬去了东宫,由太傅等数十位老师单独教导。
四皇子还小,要到明年秋天,才正式入学。
是以,重庆宫如今也就只剩下三皇子一个人了。
没了两位兄长陪伴,他也很是乖巧认真的跟着老师读书。
或许是因为太过用功,他小小的一个人,瞧着瘦了许多。
谢瑾夸了几句,又是好一番关怀。
“母妃近日也时时关怀儿臣,让儿臣不要太过,伤了身体。”三皇子挺着腰,小脸正色正声道:“只是儿臣天资愚钝,读书之事,不敢松懈,让父皇跟母妃失望。”
谢瑾摸了摸他的脸,捏着没什么肉,柔声道:“父皇与你母妃最大的心愿,应是你身体健康,平安,其他的,倒是其次。你还小,不着急,不要舍本逐末,学你太子哥哥之前那样,把自已身体累坏了。”
三皇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目送谢瑾离去,三皇子垂下头,低下的眼帘遮住自已眼里的情绪。
谢瑾到了东宫,见了太子。
一样认真,身形同样消瘦了许多。
他微微叹气,孩子们都是好孩子,就是有时候啊,不太听大人的话。
等太子下课,瞧见谢瑾站在门后,他眼睛一亮,不失仪态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上前。
“儿臣见过父皇。”
“走,随父皇去陪你母后用晚膳。”
两人并肩往凤央宫去。
等二人进了凤央宫的前院,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突然从屋里跑出来,看着两人,瞪大了眼睛,下一瞬,就抬脚朝谢瑾跑过来:
“父皇!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