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薛苓瑶这笔钱一出,谢瑾非常满意。
远在京中的皇后也派人送来了她与其他后妃的捐银,以及数封不同妃嫔宽慰的信。
谢瑾看完,挑着给皇后回信,一番亲语后,交给李忠,派人送回京城。
当晚,谢瑾难得抽出时间,驾临了薛苓瑶的住处。
连着陪了她数日。
薛苓瑶再次得意起来,更加紧张珍惜自已的肚子,连袁贤妃那里也不跑了,每日不过是派人传话与太后亲近。
太后似乎真得很喜欢她,东西日日赏赐,她有个胃口不好,太后比她还紧张。
先前有了贵妃跟谢瑾吩咐,内廷监的人对薛苓瑶的事一点不敢马虎,现在又多了个太后,更是把她当掌上珠一样,小心侍奉着,有什么新鲜东西都先紧着她。
薛苓瑶瞧着如今自已的待遇,脸上的笑满意了许多,看看,这才不枉费她穿越一遭。
礼部与钦天监的人例定了祭祀祈雨的日子,后妃们暂留行宫,谢瑾带人前往怀灵台祭祀。
不仅他这个皇帝去了,大皇子也被带上。
等祭祀完回来,大周上下,都知道了大皇子小小年纪,身怀仁心。
大皇子这是声名初显了。
薛苓瑶一口闷掉安胎药,对此不做任何赘述,只是每日都摸着自已的肚子,拿各种书籍来做胎教。
旱灾一事,朝堂上下脚不沾地的一通忙碌,终于接近尾声。因灾情上报及时,朝廷救灾迅速,此次旱灾伤亡,倒是比前年要小些。
一眨眼,就到了八月底,朝堂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谢瑾记着贵妃的生辰,想着放松热闹一下,命内廷监的人在风荷殿举办了一场寿宴。
薛苓瑶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她坐在袁贤妃下边,瞧着满桌佳肴,抬头望对面皇子公主的席面上看了一眼,在大皇子身上多停顿了一瞬,若无其事地转头,压低了声音跟身侧的袁贤妃道:“贤妃姐姐,三皇子怎么不过来?”
袁贤妃面色微微露出一点挂念的神色,“他身子有些不适,暂且留在宫里休息了。”
“可要紧?”薛苓瑶好意问道。
袁贤妃微侧着身子,对她的关怀表示感谢,“小孩子,天气热,没什么大事,喝点药调理两日就好了。”
近日盛宠眷浓,薛苓瑶整个人面色红润,莹润的眼睛含笑,“那就好。三皇子是个聪明听话的好孩子,大皇子不久前被陛下带去祭祀,三皇子再大些,也能为父分忧,不输旁人,身子更是要养好才是。”
袁贤妃眉眼垂着,有些无奈地抿了一下唇,“分忧什么的,他还小,哪里能轮到他,我只求他能平安长大就好了。”
薛苓瑶嘴角微扯了一下,跟这种毫无上进心,全无危机意识的人说话,无聊透了!
薛苓瑶挑拨不成,止了话头,乖乖坐好。
片刻后,太后,皇帝,曹贵妃,三人一同进来。
薛苓瑶随众妃嫔起身行礼,谢瑾记得她有身孕,先免了她的礼,让她坐好。
特殊对待,薛苓瑶克制着自已得意上扬的嘴角,谢恩后坦然落坐。
等谢瑾跟太后、贵妃坐下后,其他人才坐。
“今日贵妃寿辰,大家别拘束,都是自家人。”
谢瑾发话了,妃嫔们也不绷着了,彼此敬酒看戏闲谈,戏台上咿咿呀呀,顿时间热闹起来。
太后脸上的笑有些淡,看向坐在底下的薛苓瑶,让柔兰把人请到她身边来坐。
薛苓瑶近些时日,与太后走得比袁贤妃还近,见太后派人来请,她笑盈盈地过去。
谢瑾刚与曹贵妃喝了杯酒,瞧见太后身边的薛苓瑶,凤眸微不可察的凝了一瞬,薄唇轻勾道:“朕听闻敬才人得了母后青眼,竟不知道,母后如此喜欢她。”
太后握着薛苓瑶的手,笑着睨了他一眼,“她 是你的妃嫔,怀着皇家的子嗣,我身为你的母后,是她孩子的皇祖母,哪里有不喜欢的道理。”
谢瑾手中的酒杯轻搁下,“母后说得有理,既然母后如此喜欢敬才人,朕给敬才人换个住处,让她离您近些,平日里母后要是找她说话,也方便。”
薛苓瑶心头跳了跳,兰芳阁是皇帝当初亲自给原身挑得住处,离御极殿没多远,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而太后的慈宁宫那一块,虽说也不是什么偏僻之地,可到底也比不得兰芳阁。
薛苓瑶不太想换,压着眼底的不安,小心抬眼看向太后。
太后握着她的手,轻轻摸着她的手背,听了谢瑾的话,笑意不变,摇了摇头,“算了,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哪里经得起搬宫的折腾。再说了,陛下这么喜欢敬才人,我要是把她挪到我那边去了,要辛苦你多走些远路了。我可不做拆鸳鸯的事。”
薛苓瑶松了口气,太后这般为她着想,好人啊!
怕谢瑾开口非要她搬,薛苓瑶赶紧开口:“太后玩笑了。等嫔妾肚子里的孩子生了,就那几步路,嫔妾可不累,日日去给您请安。”
谢瑾凤眸底下的漆黑眼珠在她们俩身上转了一圈,捻起盘中的一颗桂圆,“母后想得周全,是朕疏忽了。”
太后道:“你每日有那么多朝政要处理安排,后宫的这些小事,记不住也是常理。有我在,你只管放心处理朝堂的事就是了。”
谢瑾笑了笑,“是啊,有皇后,贵妃跟母后在,朕自然是放心的。”
太后唇边的弧度微微落下去一点,瞥了眼曹贵妃,她捏着薛苓瑶的手,道:“迁宫之事不成,陛下也可为敬才人举办一次寿辰宴,代我赏她吧。”
谢瑾含笑应是。
薛苓瑶的生辰是二月初二,今年已经过了,等到明年那个时候,她孩子也差不多快出生了,那时再让皇帝下令为她举办生日宴,也是给她和孩子的脸面。
薛苓瑶脸上笑意灿烂。
一个小宫女进来走到袁贤妃身边,耳语了两句,袁贤妃起身:“陛下,臣妾宫中有些事情,先行告退了。”
谢瑾点了点头,等她走了,四下环顾了一圈,瞧见三皇子的空位,没说什么。
又坐了半晌,谢瑾跟曹贵妃耳语了几句:“朕去看看钰徽,今夜可能不会去看你了,你的寿礼,朕让李忠送到你宫里了。”
曹贵妃点点头,“陛下去吧。若是三皇子那边缺什么药材,陛下只管与臣妾说,臣妾库房里还有些好药材。”
谢瑾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起身离开了。
皇帝走了,众妃也没坐多久就告辞了,太后与薛苓瑶一块离去。
谢瑾到袁贤妃宫中时,三皇子刚喝了药睡下,袁贤妃正坐在床边为他替换额头的湿帕子。
“太医怎么说?”谢瑾走过来,抬手摸了摸三皇子的脸,眉心微皱,有些烫。
袁贤妃眼底隐隐有水光,“太医说没什么大碍。他素来是个话不多的孩子,有什么事,连臣妾这个母妃也不怎么说。”
“要不是他这次读书把自已给逼得太紧病了,臣妾都还不知道他小小年纪,性子就这么争强好胜,心思如此重。”
谢瑾在宫人搬来的软凳上坐下,温柔地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细语安抚:“也怪不得你。朕隐隐有所察觉,说过他两句,以为他听进去了,倒是忘了与你说。徽儿这病,倒是有朕的一份失职。”
袁贤妃低头用手帕擦了擦眼睛,眼眶发红起来,“陛下日理万机,孩子的这些小事上,该是臣妾这个做母妃的留意。是臣妾疏忽。臣妾也不求他如何上进用功,只要他平安健康就好。”
“只要他好了,臣妾愿意一辈子吃斋念佛。”
似乎是怕吵醒床上的孩子,她伤心的哭声也很轻,只有轻微的抽气哽咽声,肩膀抖动,低头一直擦泪。
谢瑾叹气,揽住她的肩膀,一下接一下的轻抚慰着,“你一片爱子诚心,菩萨会听到的。等徽儿好了,朕派人给菩萨捐香油钱。”
袁贤妃哭了一会儿,在谢瑾的安抚下一点点平复自已的情绪,微微抬头,轻声道:“今日是贵妃娘娘生辰,陛下该陪贵妃娘娘,他这里,有臣妾在就是了。”
谢瑾:“朕已经与贵妃说了,今夜留在这里。”
袁贤妃张了张嘴,看了看床上的孩子,没有再把谢瑾推出去。
到了半夜,三皇子退热,紧闭的眼皮动了动。
谢瑾一直留意着,见状立即让萧太医上前查看,等听到萧太医说孩子已无大碍后,他与袁贤妃松了口气。
三皇子迷迷糊糊中,被人扶着绵软的身子坐起来,靠在了一个宽大的胸膛中,他鼻翼翕动,一股浅淡的熏香味丝丝缕缕的进了他鼻腔,熟悉非常。
他眼皮一点点颤动掀起来,看到了他母妃红着眼睛,轻吹着一勺汤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唇边,他下意识地张口吞咽,苦涩的药味猛得窜上天灵盖,一颗颗眼泪止不住地滚落。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谢瑾拿衣袖轻轻地擦他脸上的泪。
父皇?
三皇子僵硬发木的脑子微微转动着,没什么颜色的唇嗫嚅:“父皇……”
谢瑾疼惜地轻拍他的后背,“父皇在呢,徽儿乖乖喝药,病很快就会好了。”
“是啊。听你父皇的话,乖乖喝药。等喝完了,母妃给你吃蜜饯好不好?”
这是母妃的声音吗?
三皇子水光模糊的眼睛看着面前温柔地女人,在盛着苦药的勺子送到嘴边时,他愣愣地张口吞咽。
袁贤妃笑了笑,眉眼的温柔疼惜隔着咸湿的泪幕,模糊的像梦。
“好孩子,真乖。”
三皇子整个人都懵懵的,像躺在云里,一碗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完,就在他以为结束的时候,一颗甜甜的蜜饯被温柔地喂进了他嘴里。
他眼泪流得更凶了。
谢瑾见状,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三皇子没有止住的架势,袁贤妃轻声道:“陛下,臣妾来吧。”
谢瑾让开位置,袁贤妃将孩子抱进怀里,柔软的手掌,温柔地抚上他的后背,低垂着眉眼,轻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谣:“月亮,月亮,亮光光……”
三皇子抓着她的袖子紧了紧,抽着身子流着泪,在她满袖药香里,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谢瑾坐在一旁瞧着,目光落在袁贤妃身上,昏黄的烛火,映出她一身恬静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