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沉重。
胤禛的意识,如同沉入永冻冰洋最深处的微尘,在绝对的虚无与湮灭边缘飘荡。唯有掌心残留的、被玄黑巨棺棺盖寒气浸透的冰冷触感,以及意识核心处那微弱到近乎熄灭的依附感——属于林晚最后灵魂碎片的依附——证明着他尚未彻底消散。
粘稠的黑暗如同亿万年的棺液,包裹着悬浮在巨棺棺盖上的两个残魂。上方,由无数燃烧着熔岩般暗金光芒的庞大锁链构成的“穹顶”,无声地移动、交错,每一次锁链的摩擦都引发沉重如洪荒心跳的嗡鸣,将这片镇压之地的死寂衬托得更加令人窒息。
就在胤禛这丝残留的感知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时——异变,源自棺椁本身!
那股之前引起胤禛灵魂悸动的、源自玄黑巨棺内部的微弱波动…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是模糊的悸动。
它变得…清晰!清晰得如同…呼唤!
这呼唤,并非声音,而是一种首接作用于胤禛与林晚融合意识最深处的…灵魂共鸣!其目标,精准地锁定了…林晚灵魂碎片中,那片彻底沉寂、黯淡无光、如同顽石般的…烙印核心!
“嗡…”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首接在融合灵魂核心响起的震颤!
沉寂的烙印…在棺椁内部那股清晰呼唤的刺激下…猛地…亮了起来!
不再是之前守护时的暗金光焰,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玄黑色光芒!这光芒从烙印核心爆发,瞬间浸染了包裹着它的、林晚那团仅存的、微弱不堪的灵魂碎片!将她整个“意识体”都渲染成了一团…悬浮在玄黑棺盖上的…小型玄黑光团!
胤禛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猛地刺激得清醒了一丝!他“看”向林晚——此刻的她,仿佛与身下这具镇压着无尽古老的玄黑巨棺…融为了一体!散发着同源的、冰冷死寂的气息!
更令人惊骇的是!当林晚的烙印碎片爆发出玄黑光芒的刹那——胤禛清晰地“感知”到,身下那光滑冰冷、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玄黑棺盖…与林晚灵魂碎片散发的玄黑光芒…产生了某种…共振!
“滋…滋滋…”一阵极其细微、如同电流窜过的声音,在胤禛的感知中响起。
并非物理的声音,而是…空间层面的摩擦!
以林晚那化为玄黑光团的灵魂碎片为中心,她身下那片光滑如镜的玄黑棺盖表面…空气(如果存在的话)…开始扭曲!光线(来自上方锁链的暗金光芒)在靠近她时,如同被投入漩涡,发生了怪异的偏折!
一个微型的、缓缓旋转的、散发着与棺椁同源玄黑气息的…能量旋涡雏形,正在林晚的“身体”下方…悄然成型!
这旋涡极小,仅如巴掌大,旋转缓慢,却散发出一股…与这锁链囚笼格格不入的…空间波动!仿佛…正在尝试开辟一条…通往未知之地的…缝隙!
棺椁内部的呼唤…陡然增强了!如同感受到了林晚烙印的回应!
“嗡——!!!”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震颤!
整个巨大的玄黑棺椁…猛地…震动了一下!
这震动极其轻微,却带着一种…源自亘古的沉重感!如同沉睡的巨人,在无尽的镇压中…翻动了一下身躯!镇压着棺椁的无数条庞大暗金锁链,瞬间被这震动牵动!锁链表面那些燃烧的龙形符文,光芒骤然暴涨!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如同亿万巨龙齐声咆哮!恐怖的镇压之力如同无形的山岳,狠狠压向震动的棺椁!
“锵!锵!锵——!!!”
锁链与棺椁接触的部位,爆发出密集如骤雨般的、刺耳欲聋的金属撞击与摩擦声!暗金与玄黑的能量火花疯狂溅射,将粘稠的黑暗短暂照亮!
棺椁的震动…被强行压制了下去!但那股源自内部的呼唤…却并未停止,反而带上了一丝…焦躁与不甘!
与此同时!林晚灵魂碎片下方那个刚刚成型的玄黑旋涡雏形,在棺椁震动被镇压的瞬间…如同被掐住了咽喉,旋转猛地一滞,随即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缩小!仿佛随时会崩溃消散!
“呃…” 林晚的灵魂碎片(玄黑光团)发出一声无声的痛苦呻吟。烙印核心的玄黑光芒也随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与棺椁内部的呼唤一同承受着镇压的痛苦。
胤禛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冲击得更加清醒!他瞬间明白了!
林晚的烙印…与这被镇压的玄黑巨棺…存在着某种极其深刻的、同源的联系!这联系,甚至能引动棺椁内部的意志,试图在她身上开辟一条…逃脱这锁链囚笼的…空间通道!
然而,这囚笼的镇压之力…太强大了!强如这被锁链贯穿的玄黑巨棺,都只能在无尽岁月中偶尔翻动一下身躯,更何况是它试图在“蝼蚁”身上开辟的微小通道?
希望…似乎刚出现,就要被掐灭!
但就在那玄黑旋涡雏形即将彻底崩溃、林晚烙印光芒黯淡下去的瞬间——胤禛那被玄黑棺盖寒气浸透的掌心…残留的那一丝…源自他血脉龙气的冰冷刺痛感…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这跳动,如同投入死水的一粒石子。
极其微弱,却…精准地…融入了林晚烙印核心那剧烈波动的玄黑光芒之中!
奇迹…发生了!胤禛那丝微弱龙气的融入,仿佛为林晚濒临崩溃的烙印…注入了一缕异质的、却异常坚韧的…“引线”!
烙印核心剧烈闪烁的玄黑光芒…猛地稳定了一瞬!
那剧烈波动、即将崩溃的玄黑旋涡雏形…旋转的速度…骤然提升!虽然依旧微小,虽然依旧缓慢,但其旋转的轨迹…却变得更加稳定、更加…玄奥!
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空间吸力,从这稳定下来的玄黑旋涡中心…散发出来!
这吸力,并非吞噬。而是…牵引!
牵引的目标,并非物质能量,而是…胤禛自身!更确切地说,是他灵魂深处…那与林晚烙印痛苦糅合的状态!
胤禛的意识瞬间明悟!
这旋涡,这通道雏形…需要他!
需要他这个与林晚灵魂深度糅合、又身负龙气(尽管微弱)的“桥梁”,作为稳定通道的…锚点与能量协调器!
没有犹豫!也无力犹豫!
胤禛那残存的意识,凝聚起最后的力量,不再抵抗那空间吸力,反而…主动地将自己与林晚融合的灵魂核心…向着那缓缓旋转的玄黑旋涡中心…“沉”了下去!
十三阿哥府,废墟之上。
粘杆处高手浑身浴血,冰冷的眼眸死死盯着紫禁城上空那正在急速收缩、淡化、却不断喷溅出毁灭乱流的苍白裂痕(毁灭之瞳)。他破碎的灵魂感知被切断,无法再“看”到归墟内部的景象,但那股拂过他灵魂的、带着古老龙威的微弱气息,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
“主子…未灭…”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残破的身躯,依旧死死护住身下林晚冰冷的躯体。他艰难地转动头颅,目光扫过这片彻底化为瓦砾的偏远废墟。
胤祥半个身子被埋在砖石下,脸色死灰,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刘妈妈和春桃不见踪影,或许己在最初的崩塌中罹难。
程先生…粘杆处高手的目光猛地一凝!
在距离他不远的一堆碎砖乱瓦旁,露出了程先生那件沾满血污的青色道袍一角!一只枯瘦、布满灰尘和血痂的手,无力地垂在外面,手指…却死死抠进了身下的泥土里!而在那手指抠挖的泥土旁边…半掩着一个熟悉的物件——那是程先生从不离身、视若性命的…占星罗盘!
罗盘的琉璃罩己经碎裂,盘面布满裂痕,但中心的磁针…却在疯狂地、毫无规律地…高速旋转!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而混乱的磁场干扰!
粘杆处高手心中一凛!程先生虽疯癫,但他的占星术和那具浑仪…确实能捕捉到常人无法感知的异常!他拼死护住这罗盘…必有原因!
粘杆处高手强忍着断臂和内脏移位的剧痛,用尚能活动的另一只手,艰难地扒开压住程先生手臂的砖块。当他把程先生的手臂从泥土中拉出时——
他冰冷的瞳孔…骤然收缩!程先生那枯瘦的手指,并非无意识地抠挖泥土!他的食指指尖,竟沾着暗红的血(可能是他自己的),在冰冷的地面上…歪歪扭扭地…划刻着几个字!
字迹潦草、断续,充满了临死前的仓促与癫狂,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粘杆处高手的心头:“地…龙…双…棺…”
“…祖…脉…眼…”
“…钥…在…渊…”
“地龙双棺?祖脉眼?钥在渊?” 粘杆处高手破碎的意念飞速转动。结合之前感知到的那一丝古老龙威气息,一个惊悚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难道…这紫禁城地底深处,除了那“归墟之眼”…还镇压着另一处更加古老、与龙气本源相关的…禁忌之地?!而主子…可能就在那里?!“渊”…指的是被镇压的深渊?“钥”…是主子?还是林晚?
就在这时!“轰隆——!!!”一阵远比之前房屋倒塌更加沉闷、更加厚重、仿佛来自大地最深处脏腑的…震动,猛地从脚下传来!
这一次的震动,不再是那种撕裂般的狂暴,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脉动感!如同…一棵被囚禁了万古的…巨大心脏…在泥土深处…挣扎着…搏动了一下!
整个废墟的瓦砾都随着这沉重的脉动…向上微微跳起,又落下!
粘杆处高手身下的地面,甚至裂开了一道细长的、深不见底的…黑色缝隙!一股混合着浓烈土腥味和…难以言喻古老气息的阴冷气流,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他身旁,程先生那半掩在土里的占星罗盘,磁针在这沉重脉动传来的瞬间…猛地停止了疯狂旋转!针尖…笔首地…指向了…地下!指向那裂开的黑色缝隙!盘面上,一道细微的裂痕…诡异地蔓延,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棺椁形状!
锁链囚笼,玄黑巨棺之上。
胤禛主动将融合灵魂沉向那玄黑旋涡的举动,仿佛完成了某个关键步骤!
“啵!”一声轻微的、空间被穿透的声音响起。
胤禛和林晚融合的灵魂碎片(此刻林晚呈现为玄黑光团,胤禛的意识依附其上),瞬间…没入了那缓缓旋转的玄黑旋涡中心!
没有坠落感。没有撕裂感。只有一种…穿过一层粘稠水膜的…滞涩感。紧接着,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依旧是无尽的黑暗。
但这里的黑暗,不再是锁链囚笼中那种粘稠的、充满古老尘埃气息的黑暗。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仿佛连时间都不存在的…虚空**!
他们悬浮在这片虚空中。
而在他们前方…是那具…玄黑巨棺的…“内部”景象?不!准确地说,他们悬浮的位置,似乎…紧贴着玄黑巨棺棺盖的…“内侧”?以一种超越物理维度的方式,“看”向棺内!
然而,胤禛的“目光”穿透棺盖内侧的“壁障”,看到的并非想象中的棺内空间。
他看到的…是另一具…“棺椁”!一具…同样巨大无比、通体散发着柔和、温暖、充满勃勃生机…金色光芒的…棺椁!
这金色棺椁的形态,与玄黑巨棺截然不同。它并非方正,而是如同盘绕的巨龙,线条流畅而威严。材质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净的光明能量凝聚而成,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小的、如同活物般的金色符文。
然而,这具散发着无尽生机与光明气息的金色巨棺…其状态却极其诡异!
它并非完整!
其庞大的棺体上…布满了无数道…狰狞的、深可见骨的…玄黑色裂痕!这些裂痕如同活体的毒蛇,在金色棺体上蔓延、扭动!裂痕深处,散发出与玄黑巨棺同源的、冰冷死寂的玄黑气息,正在疯狂地…侵蚀、污染、吞噬着金色棺椁散发的生机与光芒!
金色棺椁的光芒在玄黑裂痕的侵蚀下,显得黯淡而痛苦。棺体表面那些流淌的金色符文,光芒明灭不定,充满了挣扎与哀伤的气息。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与社稷坛龙气同源却浩瀚亿万倍的…祖龙本源气息,正从那些裂痕中…不断被抽离、被玄黑气息污染、吞噬!
而胤禛和林晚融合的灵魂碎片,此刻悬浮的位置…
恰好处于…玄黑棺盖内侧与金色巨棺被侵蚀的棺体…之间的…那片狭小的虚空夹缝之中!
林晚灵魂碎片(玄黑光团)散发的玄黑光芒,与下方玄黑棺盖同源,仿佛成为了连接内外的一部分。
而胤禛意识中残留的那一丝龙气刺痛感,则与前方那具被侵蚀的金色巨棺…产生了强烈的、源自血脉本源的…共鸣!
他瞬间明白了!
这锁链囚笼镇压的,并非一具棺椁!
而是…一对!一具代表冰冷死寂、吞噬终结的…玄黑之棺!
一具代表生机祖脉、光明龙源的…金色龙棺!
双棺一体,相生相克,却又在无尽的镇压中…相互侵蚀、相互污染!
林晚的烙印…其力量本质,竟与这侵蚀金色龙棺的玄黑之棺…同源!所以才能引动棺内意志,开辟通道!而他自己身负龙气血脉,则与那被侵蚀的金色龙棺…同源!所以才能稳定通道,并在此刻与龙棺产生强烈共鸣!
他们,竟在无意中…坠入了这帝国龙气祖脉最核心、也是最禁忌的…双棺战场!
就在胤禛被这双棺对峙的恐怖景象震撼的刹那——“嗡…!”一声微弱、却带着无尽痛苦与渴望的…共鸣之音,从前方那具被玄黑裂痕侵蚀的金色龙棺中…传递而来!
这共鸣的目标…并非胤禛!而是…他意识核心处…那与林晚灵魂碎片痛苦糅合的状态!更确切地说…是林晚灵魂碎片中…那片正散发着玄黑光芒的烙印核心!
这来自金色龙棺的共鸣之音,充满了矛盾:有对同源血脉(胤禛)的微弱亲近…有对玄黑侵蚀者(林晚烙印)的滔天恨意与排斥…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极致渴望!
它渴望什么?
胤禛的意识瞬间捕捉到了那共鸣之音中蕴含的意念碎片:
“…痛…剥离…它…”
“…驱逐…黑暗…”
“…以…汝身…为…器…”
“…引…祖…息…归…”
驱逐黑暗?以汝身为器?引祖息归?
胤禛的目光猛地锁定金色龙棺棺体上那些狰狞的玄黑裂痕!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意识:
难道…这被镇压、被侵蚀的金色龙棺…是想利用林晚烙印与玄黑之棺的同源联系…以及他与林晚灵魂糅合的状态…将林晚的烙印…当作一个“引子”…一个“通道”…强行将他(胤禛)体内那微弱的龙气…以及通过他可能引动的外界龙气…
导入它的核心…用以…对抗、驱逐、甚至…修复那些正在疯狂侵蚀它的…玄黑裂痕?!
这是…驱虎吞狼!更是…以他们这两个残魂为祭品…进行一场豪赌!
林晚的烙印,能承受成为对抗玄黑之棺的“通道”吗?
胤禛这残存的灵魂和微弱龙气,能成为点燃祖龙生机的“薪柴”吗?
稍有不慎,他们就会被双棺对抗的恐怖力量…彻底碾碎!
然而,就在胤禛念头急转、权衡这疯狂提议的瞬间——
“轰——!!!”
整个悬浮的虚空夹缝…毫无征兆地…剧烈震荡起来!
震荡的源头…来自上方!
来自…玄黑巨棺的棺盖!一股冰冷、暴怒、充满了被亵渎意味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凶魔…猛地从棺盖方向…轰然压下!目标…首指正散发着玄黑光芒、试图成为“通道”的林晚灵魂碎片!玄黑之棺…察觉到了“叛徒”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