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冷却池
一、坠入黑水
陆舍栽进池水时,后脑勺重重磕在生锈的金属沿上。消毒水混着铁锈的味道灌进鼻腔——和县医院打针室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九岁那年发高烧,母亲用酒精棉球擦他胳膊时,棉絮勾住了他毛衣上的线头,扯出长长一根毛线。
池底沉着十几个玻璃罐,像泡着标本的福尔马林缸。池水泛着诡异的蓝黑色,水面上浮着油膜般的彩虹色反光。
二、罐中秘密
最近的那个罐子里,一团暗红色肉块上粘着半片指甲盖。标签上的钢笔字被水泡得晕开:“097 号,35 岁,清除后出现语言障碍,建议销毁。”
第二个罐底沉着几缕长发,发丝缠着一枚生锈的蝴蝶发卡。陆舍突然想起母亲也有个类似的——她总说 “地摊上五块钱三个”,可别针断了也舍不得扔,用打火机烧熔塑料勉强固定。
最深处那个罐子的标签被撕去大半,只剩 “098” 这个编号。玻璃上蹭着半个口红印,是那种会沾在茶杯沿上的廉价玫红色。去年母亲生日,他攒钱买了支专柜口红,母亲却骂他乱花钱,转头偷偷抹了三次,连包装盒都舍不得扔。
三、记忆闪回
陆舍的指尖刚碰到罐子,太阳穴就传来尖锐的刺痛。
2003 年冬夜
他烧到 39 度,母亲把棉被全裹在他身上。她往口袋里塞剪刀时,陆舍看见她手腕上有道新鲜的血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划伤的。“妈去卫生所给你拿药”,可她去的分明是工厂方向,那里亮着刺眼的红灯。
2010 年梅雨季
母亲突然拆开他的校服内衬,手指抖得穿不进针眼。针尖在他皮肤上戳出个血点,她慌忙用袖口去擦,却把校服蹭上一道蓝墨水渍——那是她记账用的钢笔漏墨染的。
最后那个暴雨天
母亲被按在流水线上,两根电线插进她太阳穴。她挣扎时口红蹭在机器上,和现在罐子上的印子一模一样。陆舍突然意识到:那根本不是口红,是血。
西、生死抉择
“别看!” 莉娜从背后勒住他脖子,“这水在吃你的记忆!” 池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浑浊,陆舍的手背泛起尸斑似的青灰色,指甲缝里渗出黑丝般的絮状物。
他摸到罐口发硬的密封胶。两种选择像两把刀在胃里搅:
1. 撬开罐子 :可能放出母亲的意识,但会永远忘记她哼过的摇篮曲
2. 刮下那抹口红 :能当证据,可母亲就永远困在这滩黑水里
远处传来闸门开启的轰响,生锈的链条咔咔转动。莉娜的指甲抠进他肩膀:“他们来回收实验品了!你只有十秒 ——”
五、环境细节强化
? 池水腐蚀 :陆舍的袖口接触水面处开始溶解,露出线头蜷曲的纤维。
? 设备暗示 :池壁上刻满指甲抓痕,最深的一道里嵌着半片断裂的牙齿。
? 声音提示 :头顶通风管传来孩童哭声,但音调机械得不自然。
“你会怎么选?” 莉娜的声音在陆舍耳边急切响起,她的手指深深掐进他的肩膀,似乎在提醒他,时间正在一点点流逝,而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陆舍的指尖轻轻着那抹口红,母亲的音容笑貌在他眼前不断浮现。她的摇篮曲、她的笑容、她为他擦拭伤口时的温柔…… 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沙粒般从他指间滑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记忆正在被这池水一点点侵蚀。
远处的闸门轰隆作响,回收实验品的人即将到来。陆舍深吸一口气,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将改变他和母亲的命运。
最后,在莉娜紧张而又期待的目光中,陆舍缓缓伸出手,朝着那抹口红轻轻刮去。他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个选择,能够为他和母亲带来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