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指纹锁“嘀”地一声解锁，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漫过陆一一耷拉的脸。
她换鞋时动作有些迟缓，洞洞鞋被随意踢在鞋柜旁，蓝色吊带的荷叶边在身后晃了晃，没了白天的鲜活气。
陆一南拎着她的包跟进来，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她低低的声音。
“我没事”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里裹着自嘲，“我应该上去给他两巴掌的，问问他凭什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可是……”
可是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她吸了吸鼻子，鼻尖泛酸：“我第一反应竟然是害怕。我怕看到他那张脸，怕想起以前那些事，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发顶柔软的碎发上：“你不用逼着自己去反击，不想见就不见，不想面对就躲着。有我在，他伤不到你分毫。”
“哥，我累了想休息了。”说完便径首走向自己的房间。
陆一南看着陆一一走向卧室的背影，他心口发闷。
他清楚记得，七个月前陆一一发现李晏东出轨时，是怎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不下饭，眼眶熬得通红，嘴里反复念叨着“是不是我不够好”。
那时她瘦得脱了形，连笑都带着股怯生生的讨好，像朵被暴雨打蔫的花，怎么哄都抬不起头。
现在呢？不过是远远见了一面，她就又变回了那副模样紧绷的脊背，泛白的指节，连声音都带着抖。陆一南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心疼得厉害。
他怕李晏东这颗老鼠屎，真的能搅乱陆一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怕她又开始钻牛角尖，一遍遍回放那些烂事，把自己困在“不够好”的怪圈里；更怕她像从前那样，宁愿自己扛着所有委屈，也不肯说一句“我很难受”。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破了客厅的安静，陆妈妈拎着广场舞折扇先探进头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陆一南，眼睛立刻亮了：“一南来了？”
陆爸爸跟在后面换鞋，手里还提着个装着新鲜水果的塑料袋，闻言也笑起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一一呢？”
陆一南连忙站起身，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腾位置：“叔，阿姨，刚送一一回来。”他目光往陆一一的卧室门瞥了眼，语气尽量轻松，“她有点累，在房里休息呢。”
陆妈妈放下折扇，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眼角的笑纹堆起来：“肯定是又跟你出去疯玩了，这孩子。”嘴上念叨着，脚步却往厨房去，“我去切点水果，你叔刚买的杨梅，新鲜得很。”
陆爸爸把水果袋递过去，自己在沙发上坐下，看着陆一南：“最近工作忙不忙？上回咱们说到……”
“叔，”陆一南轻声打断他，往卧室方向偏了偏头，“我还有有事先走了，改天再聊。”
陆爸爸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陆一南温声打断。他说着便站起身，顺手理了理衬衫袖口，目光又往卧室门的方向扫了眼，那里依旧静悄悄的，连点声响都没有。
“这么快就走？”陆妈妈刚把杨梅洗好端出来，闻言有些诧异，“不多坐会儿？我给你泡的茶还没喝呢。”
“不了阿姨，公司那边临时有点急事，得赶紧过去一趟。”陆一南拿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语气自然得听不出破绽，“一一这边麻烦您多照看些，她要是醒了，让她好好休息，别惦记别的。”
陆爸爸看出他是刻意想避开，也没多留，跟着站起身：“那我送送你。”
“不用叔，您留步。”陆一南按住他的胳膊，又叮嘱了句，“水果让一一多吃点，她爱吃这个。”
电梯下行时，他拿出手机给秦睿发了条消息：“李晏东那边，帮我查一下最近的动向。”
……
三天来，陆一一像被抽走了精气神，窝在沙发上的时间比谁都长。陆妈妈喊她去广场跟姐妹们跳新排的扇子舞，她摇摇头说头晕；陆爸爸拎着羽毛球拍催她下楼活动，她蜷在抱枕里说没力气。
往日里那双总闪着光的眼睛，这几天总蒙着层雾，连吃饭都心不在焉，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半天送不进嘴里。
这天晚饭过后，陆妈妈端来切好的西瓜，在她身边坐下，陆爸爸也放下手里的报纸，叹了口气：“一一，跟爸妈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陆一一捏着西瓜的指尖微微发颤，沉默了半天，才把那天在餐厅撞见李晏东的事，断断续续说了出来。
说到自己转身就跑的狼狈，她声音越来越低，眼圈又红了：“我就是……一看见他就慌，怕得厉害。”
陆妈妈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腹着她的手背：“傻孩子，该怕的是他才对。当初是他对不起你，他有什么脸再来出现？”
陆爸爸皱着眉，语气却很温和：“爸妈知道你受了委屈，那道疤没那么容易好。但躲着不是办法啊，你总不能因为他，连门都不出了吧？”
“可是我……”陆一一咬着唇，声音发涩，“我一想到要再见到他，就浑身发抖。”
“勇敢不是不害怕，是害怕还敢往前走。”陆爸爸看着她，眼神认真，“你想想，当初他能伤害你，是因为你把他放在心上。现在你早就不把他当回事了，他还有什么本事能伤着你？”
陆妈妈帮腔：“就是！你得让他知道，离开他之后，你过得好好的，比以前更开心。他算个什么东西，配让你躲着？下次再撞见，你就大大方方走过去，告诉他‘我现在过得很好，别来烦我’这话，咱得亲口说给他听。”
陆一一低着头，眼泪砸在西瓜上，洇出小小的湿痕。爸妈的话像温水，一点点熨着她发紧的心。是啊，她躲了这么久，怕了这么久，可李晏东不还是找上门来了？
或许，真的该像爸妈说的那样，站出来告诉他，过去的己经过去了，她陆一一，早就不是那个会被他几句话就哄骗的小姑娘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眼里的雾气散了些，轻声“嗯”了一声。
陆一一那声“嗯”轻得像羽毛，却让陆爸爸陆妈妈对视一眼，悄悄松了口气。
陆妈妈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又往她手里塞了块最甜的西瓜：“这就对了嘛，咱一一可不是受气包。”
陆爸爸也跟着点头：“明天跟爸去公园打羽毛球？就当练练胆，多晒晒太阳，心里也亮堂。”
陆一一捏着西瓜，没立刻答应，却也没像前几天那样首接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