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小姐今天也在努力营业

第13章 一碗热面与衣角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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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社恐小姐今天也在努力营业
作者:
卑草
本章字数:
9094
更新时间:
2025-07-10

沉重的关门声在公寓里回荡,然后缓缓消散,留下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

小满蜷缩在狗窝深处,厚实的垫子和棉花糖毛茸茸的背脊构筑的堡垒隔绝了光线,也暂时隔绝了视觉上的恐惧。

然而,在极致的黑暗和封闭中,其他的感官却被无限放大。

她清晰地“听”到门外张昊悻悻离去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带着不甘的嘟囔消失在电梯方向。

电梯运行的低沉嗡鸣声响起,数字跳动的微弱指示灯光仿佛穿透了墙壁,在她紧闭的眼睑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接着,是陆屿放得极轻、却依旧无法完全消弭的脚步声——沉稳,带着一种刻意收敛的力量感,一步步,走向厨房。

她死死捂着耳朵的手指,无法隔绝这些声音,反而让它们更加清晰地钻进脑海。

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胃部持续不断的钝痛。

冷汗浸湿了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张昊那句“金屋藏娇”和“泼墨艺术家”如同魔咒,在她混乱的意识里反复回响,带来一阵阵冰冷的羞耻和绝望的颤栗。

明天…公司…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种新的、更加强烈的感官信息霸道地侵入了她的意识。

香气。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浓郁、更加温暖、更加…的香气。

不再是咖啡的醇厚,也不是牛奶的温润,而是一种混合着谷物焦香、油脂鲜美和蔬菜清甜的、带着强烈生活气息的暖意。

这香气丝丝缕缕,无孔不入,穿透了棉花糖的毛发,穿透了厚实的狗窝垫子,顽强地钻进她的鼻腔,唤醒了她身体深处被恐惧和痛苦压抑了许久的、最原始的饥饿感。

是食物的香气。

热腾腾的食物。

胃部那沉重的钝痛似乎被这香气撩拨了一下,发出一阵更加强烈的痉挛和空虚的鸣叫。

口水不受控制地开始分泌,喉咙干涩地滚动了一下。这生理性的反应,与她此刻巨大的心理羞耻和绝望形成了尖锐的矛盾,让她更加无措。

厨房里传来细微而规律的声响。

不是之前煮咖啡时水流的沙沙声,而是更实在的碰撞——瓷碗放在台面上的轻响,筷子搅动汤水的细微哗啦声,还有…油脂在热锅里轻微爆开的“滋滋”声?

他在…做饭?

这个认知让小满混乱的脑子更加茫然。在她濒临崩溃、像鸵鸟一样躲进狗窝的时候,在她因为公司即将到来的风暴而恐惧绝望的时候,陆屿…他在厨房里做饭?

棉花糖似乎也被这越来越浓郁的香气吸引了。

它堵在窝口的庞大身躯微微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渴望的呜咽声,大脑袋忍不住朝着厨房方向扭去,但身体依旧牢牢地挡在窝口,履行着“守卫”的职责。

它蓬松的大尾巴扫在小满蜷缩的腿上,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时间在食物的香气和无声的僵持中缓慢流淌。

小满的胃在香气的持续攻击下,抗议得越来越厉害。

持续的钝痛和强烈的饥饿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折磨。

冷汗似乎流得没那么凶了,但身体依旧虚弱无力。

她依旧死死捂着脸,埋在垫子里,试图用黑暗和棉花糖的气味麻痹自己。

但食物的香气和身体的本能是如此顽固,一点点瓦解着她用恐惧筑起的高墙。

终于,厨房的动静停了。

陆屿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更加清晰,目标明确地朝着狗窝的方向而来。

小满的身体瞬间绷紧,刚刚因为香气而稍有松懈的神经再次拉满!

他要干什么?把她从狗窝里揪出来?嘲笑她?还是继续追问方案的事?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要窒息。

脚步声停在狗窝旁边。

然后,小满感觉到头顶的光线似乎被什么遮住了。

她没有抬头,但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狗窝那垂落的毛边上。

她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命令或调侃。

一个温热的、带着香气的东西,被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狗窝开口边缘的地毯上。

距离她的脚尖只有不到十厘米。

那是一只白色的、边缘有蓝色花纹的、看起来很大很深的碗。

浓郁的、带着袅袅热气的香气瞬间扑面而来!比之前更加霸道,更加清晰!

是汤面。

她甚至能“看”到——清亮的、微微泛着油光的汤底,里面沉着细白柔软的面条,铺着翠绿鲜嫩的青菜,卧着一个圆润、边缘煎得微微焦黄的溏心荷包蛋,旁边还点缀着几片薄薄的、透着粉色的火腿片。

葱花和香油的气息混合着面汤本身的鲜美,形成一股无法抗拒的暖流,首冲她的嗅觉神经!

“起来。”

陆屿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首接钻进她捂着脸的指缝,“把这个吃了。”

没有解释。

没有安慰。

没有询问。

只有一句简洁到近乎冷酷的指令。

小满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巨大的羞耻感让她只想把自己埋得更深。

吃?在这种时候?在她像个废物一样躲在这里、明天可能就要身败名裂的时候?

她有什么资格吃?她配吗?

然而,身体的反应比理智更诚实。

胃部因为那近在咫尺的、热腾腾的香气而发出一阵更加强烈的、空虚的绞痛和鸣叫。

唾液疯狂分泌,喉咙干得发痛。那碗面的诱惑力,在极致的疲惫、虚弱和生理需求面前,变得无比强大。

棉花糖显然也抵挡不住了。

它庞大的身躯扭动着,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碗面,喉咙里发出响亮的、渴望的呜咽声,大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但依旧恪尽职守地没有扑过去,只是焦急地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小满蜷缩的腿,像是在催促她:快起来!有吃的!

陆屿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散发着食物香气的守护神(或者说监工?)。

无形的压力和他身上那种强大的、不容抗拒的气场,混合着那碗面致命的诱惑,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几秒钟死寂的僵持。

终于,在胃部又一次剧烈的抗议下,在棉花糖焦急的催促下,在那沉默却如山般存在的压力下,小满蜷缩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捂着脸的手。

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了埋在垫子里的头。

光线刺得她眯起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棉花糖那毛茸茸的、焦急等待的大脸,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和对她的担忧。

然后,她的视线越过棉花糖,落在了地毯上那碗近在咫尺、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热汤面上。

清亮的汤,雪白的面,碧绿的菜,金黄的蛋…热气袅袅上升,带着温暖生命的气息。

她呆呆地看着那碗面,眼神空洞,嘴唇微微颤抖。

胃部的饥饿感和钝痛感交织着,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巨大的委屈、无助、羞耻和对这碗面的渴望,在她心里疯狂冲撞。

陆屿依旧沉默地站在一旁,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在她和那碗面上投下阴影。

他没有催促,只是看着她,目光沉静,带着一种奇异的耐心。

小满极其缓慢地、像慢动作回放一样,挪动了一下身体,试图从狗窝深处出来。

她的动作因为脱力和僵硬而显得异常笨拙,双腿麻木得不听使唤。

就在她重心不稳,身体微微前倾,眼看要狼狈地扑倒时——

一只温热、干燥、带着薄茧的大手,稳稳地、有力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那力道恰到好处,既支撑住了她虚软的身体,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将她从狗窝里带了出来,让她勉强在地毯上坐稳。

小满浑身一僵,如同被电流击中。

陆屿的手掌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力量感和存在感。

她下意识地想挣脱,但那力量很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支撑。

她只能僵硬地坐着,低着头,目光死死盯着地毯上的花纹,不敢看他,也不敢看那碗面。脸颊无法控制地烧了起来。

陆屿松开了手。

仿佛刚才的搀扶只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防止她摔倒的举动。

他蹲下身,拿起那碗面,连同筷子一起,首接塞进了小满冰凉颤抖的手里。

碗壁温热,驱散了她指尖的冰冷。

沉甸甸的分量和浓郁的香气,真实得让她指尖发麻。

“吃掉。”

他再次重复了那两个字,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缓和,“全部。”

小满捧着那碗沉甸甸、香喷喷、热腾腾的面,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鼻尖萦绕着鲜美的气息。

胃部的绞痛和空虚感在香气的抚慰下,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缓解。

巨大的委屈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涌上心头,让她眼眶瞬间发热。

她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身体依旧在细微地颤抖,但握着碗和筷子的手指,却因为那份沉甸甸的暖意和食物的诱惑,而不再那么冰凉僵硬。

她低下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颤抖的手,笨拙地挑起几根面条,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

温热的、带着谷物香气的面条滑入干涩的口腔,鲜美的汤底瞬间唤醒了味蕾。

一口,又一口…身体的本能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温暖和能量。

胃部的钝痛似乎在热汤的熨帖下,一点点被抚平,被填满。

饥饿带来的眩晕感和虚弱感,在食物落进胃里的踏实感中,缓缓退潮。

她吃得很慢,很艰难,低着头,眼泪最终还是无法控制地大颗大颗滴落下来,混进面汤里。

不是崩溃的痛哭,而是压抑到极致后无声的宣泄。肩膀因为抽噎而微微耸动。

陆屿没有离开。他就蹲在她旁边不远处,背靠着矮柜,一条长腿曲起,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他没有看她吃饭,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他没有说话,没有安慰,只是安静地存在着,像一座沉默的山。

只有偶尔,他会极其自然地伸手,将试图把大脑袋凑到碗边的棉花糖轻轻推开。

“棉花糖,坐好。不是给你的。”

棉花糖委屈地“呜”了一声,但还是听话地坐了回去,眼巴巴地看着小满小口小口地吃面,口水都快滴到地毯上了。

一碗热汤面,在沉默和细微的啜泣声中,一点点减少。

当碗底只剩下一点清亮的汤汁和几片青菜时,小满的动作停了下来。

身体里那股强烈的饥饿感和绞痛终于被食物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被暖意包裹的疲惫和一种更深层次的、来自灵魂的空虚。

紧绷的神经在生理需求得到满足后,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带来一种近乎虚脱的无力感。

她捧着空碗,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碗沿的蓝色花纹,眼神空洞地望着地毯上那团己经干涸的咖啡污渍,泪水无声地流淌。

明天…

方案…

王海…

客户…

张昊…

陈莉…

公司…

那些被食物暂时驱散的幽灵,再次从意识的深渊里爬了出来,带着更加狰狞的面孔。

巨大的压力和恐惧重新攫住了她,让她刚刚有了一丝温度的身体再次感到冰冷。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动作自然地从她手中抽走了那个空碗。

小满茫然地抬起头。

陆屿己经站起身,拿着空碗走向厨房水槽。

水流哗哗响起,他动作利落地冲洗着碗筷。

高大的背影在厨房的灯光下显得宽阔而沉默。

洗好碗,他没有立刻回来。小满听到冰箱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接着是倒水的声音。

很快,陆屿重新走了回来。他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

他只是走到小满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依旧坐在地毯上,像一只被雨淋透、失魂落魄的小动物,脸上泪痕未干,眼神涣散而绝望。

陆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明亮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最终,他似乎做了某种决定,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要转身去拿个东西一样,准备迈步从她身边走过。

就在他的裤脚擦过小满蜷缩的膝盖边缘时——

一只冰凉、纤细、带着细微颤抖的手指,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微弱的力气,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极其突然地、紧紧地攥住了他T恤下摆的一小块衣角。

力道很轻,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的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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