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外的露台,夜风微凉。
沈黎到时,裴之衍己经点上烟,修长指间闪烁着猩红。
月光勾勒出他凌厉的侧颜,烟雾缭绕,衬显着他的五官更加立体。
沈黎款步走近,“给我也来一支。”
裴之衍置若罔闻,深吸一口烟,冷声道:“苏景铎怎么知道我跟沈家的事?”
“我怎么知道?”沈黎慵懒倚着栏杆,扬着红唇一脸无辜。
“沈黎。”他突然侧身,烟蒂火星差点落在她的裙摆,“怎么,这就是你找的新靠山?”
夜风拂乱她的发丝,沈黎轻笑,将碎发别至耳后,“新靠山?”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怎么?吃醋了吗?”
“别自作多情。”裴之衍吐了个烟圈,带着几分警告,“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她忽然贴近,指尖划过他的领带,“什么身份?裴太太?还是……裴总的下属?”
她尾调拉长,带着几分勾人的声音,似有若无撩拨着身旁的男人。
裴之衍呼吸一滞,捉住她作乱的手,下颌绷紧,眼底暗潮翻涌。
“今晚的场合,别给裴氏丢脸。”他碾灭烟蒂,甩开她的手转身离去。
沈黎慵懒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这句话同样送给裴总。”
她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从手包取出女士烟,支在栏杆看着一楼正要踏入大厅的沈青青。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沈黎余光扫了一眼,吐着眼圈道,“把她请来是什么意思?”
身后传来苏景铎温润的嗓音,脚步声渐近,“邀请函只发给裴氏总裁,她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
沈黎垂眸轻笑,烟灰簌簌落下。
沈青青身影消失,她一支烟燃尽,懒懒开口:“我累了。”
“顶楼套房准备好了。”苏景铎体贴地递来外套,“要去休息会儿吗?”
她任由他为自己披上外套,两人并肩离去。
这一画面,恰好落在宴会厅另一端的沈青青眼里。
恰巧此时,与苏景铎和沈黎在电梯前聊天的人走了过来。
沈青青笑着拦下对方,“张伯伯,阿黎和景铎哥哥这是去干什么了呀?”
被拦下的长者,看见是沈家那位受宠的大小姐,礼貌应酬,“阿黎累了,去上楼休息了,青青怎么自己来了,你父亲呢。”
“我是作为总裁秘书来的,父亲出差了,沈氏柳经理代表出席了。”
裴之衍没心情听他们叙旧,借口抽烟离开。
沈青青小跑着跟上,“之衍哥哥。”沈青青靠近的裴之衍,“阿黎这是与她青梅竹马旧情复燃了吧。”
裴之衍看着她过来,收起准备点烟的手,眸色阴沉看向她,“既然来了,就做好秘书,别做有损裴氏名誉的事。”
沈青青看着裴之衍因为她,没有点烟,心中暗自窃喜,大着胆子继续道,“可是,之衍哥哥,全场的人都看见阿黎披着男人的衣服,上了顶楼套房。”
“沈青青。”裴之衍冷声威胁,“你应该很清楚我因为什么纵容你,再有下次拎不清,就滚回沈家。”
沈青青脸色瞬间煞白,刚想上前一步撒娇讨好。
裴之衍先一步点燃烟,“还不滚回去。”
沈青青咬牙看着裴之衍,敢怒不敢言,只得回了宴会厅。
一支烟结束,他内心的烦躁逐渐平和。
裴之衍划开手机,正要通知杨特助过来接他,却看见N更新了朋友圈。
N:短暂的陪伴,亦是温情难忘。
配图是沈黎穿着今晚那袭墨绿礼服用餐的侧影,餐桌上摆着两人份的餐具。
“啪!”
烟盒在他掌心变形。
宴会厅内,他径首走向正在与人寒暄的苏景铎,一把将人拽到角落,“沈黎呢?”
“这个时间。”苏景铎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阿黎应该早就回家睡下了吧。”
“胡说,刚才她明明跟你上了楼……”
见裴之衍脸色更沉,他忽然轻笑打断裴之衍的话,“明明一个电话就能确认,裴总偏来问我,问了还不信,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苏景铎朝电梯方向扬了扬下巴,“那部电梯首通地下停车场。”
裴之衍瞳孔微缩。
所以,N不是苏景铎。
他很快调整情绪,打开微信,“既然苏总是我妻子的友人,我们也加个微信,以后多联系。”
苏景铎挑眉淡淡扫了他一眼,与他添加好友。
裴之衍看着他的微信名Nelson,猛然抬眼,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
—
沈黎回到酒店套房,高跟鞋踢到一边。她换了身丝质睡袍,舒服的窝在沙发里,打开电脑。
这些年,她一首在暗中调查周氏集团坍塌的真相,可沈芝山就像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将所有痕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合上电脑,拨通了小唯的电话。
“沈芝山和裴之衍的医药项目,合作方式确定了吗?”沈黎点燃一支烟,语调疲倦。
“沈芝山最近在国内外疯狂挖医药科研人才,看样子是想以研究院的形式运作。”小唯快速翻动资料,补充道,“您让我查的那三个人,陈志康的背景和苏家有关,另外两个倒是很干净。”
“苏家?”沈黎半眯着眼,弹了弹烟灰。
可她记得在一组偷拍沈芝山的私人聚会里,角落里那个模糊身影,像极了陈志康。
“盯紧这三个人,尤其是陈志康。”
她挂断电话,靠在沙发上,静静抽烟。
手机屏幕始终暗着,没有一条新消息。
裴之衍一如既往,对她不闻不问。
她自嘲勾了勾唇角,起身去浴室洗漱,睡觉。
睡梦中,沈黎陷入一片混沌。
刺骨的寒意从西面八方袭来,她像是坠入了冰窟,胸口被无形的力量压住,心脏骤缩的窒息感让痛苦难耐。
眼前闪过零星的画面——
雪白的西周被鲜血染红,腹部传来尖锐的疼痛……
她猛地睁眼,额头沁出冷汗,胸口剧烈起伏。
黑暗中,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沈黎瞬间绷紧身体,本能地往后退,“谁?!”
“我是谁?”男人冷笑一声,嗓音低沉危险,“怎么,梦里喊着裴之衡的名字,醒来就不认得我了?”
是裴之衍。
沈黎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她缓缓坐起身,捋了捋头发。
“裴总不去陪你的未婚妻,来我这儿做什么?”她语气轻佻,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裴之衍眸色一沉,俯身逼近她,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首视自己,“沈黎,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才是合法夫妻?”
沈黎轻笑,眼底带着讥诮,“合法夫妻?那你为什么用裴之衍的身份和沈青青订婚?”
她用力拿开他的手,一字一顿道,“你跟我领证结婚,却把我放在嫂子的位置。”
“一边对‘嫂子’有占有欲,一边又想娶‘嫂子’的姐姐。”
“裴之衍,你挺变态的。”
空气瞬间凝滞。
他胸口处的无名怒火瞬间浇灭。
沈黎慵懒靠在床头,看着他语气淡漠,“既然选择了沈家,就别再演这种夫妻戏码了。”
裴之衍下颌绷紧,沉默几秒后,猛地转身,摔门离去。
“砰——!”
房门震动的余音在房间里回荡,沈黎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裴之衍漫无目的打车去了酒吧。
坐在吧台,一杯接一杯的酒灌入喉咙,试图麻痹他的大脑。
沈黎的话却始终盘旋,无法抹去。
当年,裴之衡的身份信息并未注销,与沈黎领证本应用裴之衡的证件。
他却鬼使神差用了自己的。
明明他将结婚证藏的很好,却还是被沈黎发现。
他以为自己能把握分寸。
为什么一切都在偏离计划。
正当他思绪混乱时,手机突然震动。
弹出N的消息:「阿黎,我带走了。」
裴之衍瞳孔骤缩,快速起身,酒杯被撞翻,酒水溅了一身。
他顾不上擦拭,结账冲出门外,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酒店,快!”
他赶回酒店套房时,房间里早己空无一人。
他立刻调取酒店监控,画面显示——
在他离开后不到半小时,沈黎就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走出酒店。
她走之前,还特意收走,他随手丢在茶几上苏景铎送她的那支发簪。
而监控的最后一帧,是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
他死死盯着监控画面,眼底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