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公主府内却己灯火通明。
棠溪月一袭绛紫宫装立于正厅,指尖死死掐着桌角,骨节泛白。
地上跪着三名暗卫,额头紧贴地面,大气不敢出。
“查了一夜,就只查出个流民匪寇?”长公主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本宫养你们是吃白饭的?!”
“殿下息怒!”为首的暗卫冷汗涔涔:“有人先属下们一步,清理了刺客!”
“有人先你们一步?青杏你给本宫说清楚,不得有半分隐瞒!”
青杏慌忙跪下:“殿下,奴婢没有半分隐瞒,之前所言,句句属实!确实是顾王相助!之后的事,奴婢真的不知!”
棠溪月眉间沉思,她想了许久:“罢了,顾王忠心皇上,自然是护着昭昭的!”
“母亲。”
一道微哑的嗓音从屏风后传来。
谢昭懿披着素白寝衣,发丝散乱,眼底还带着宿醉的倦意,却掩不住那股凌厉的气势。
棠溪月急忙迎上去:“怎么起来了?头还疼不疼?青杏!去端醒酒......”
“母亲,发生了何事?”
棠溪月见瞒不住,只能道出事情来龙去脉!
“儿臣自己动手。"谢昭懿截住母亲的话,眸光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暗卫:“母亲不必动怒。”
长公主朱唇微颤。
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这副平静表象下,藏着怎样滔天的怒火。
当年谢昭懿七岁时被邻国质子推下水,第二天那质子的坐骑就莫名发了疯,将人摔成了瘸子。
“昭昭,”棠溪月握住女儿冰凉的手:“此事不可掉以轻心!”
“儿臣知道。”谢昭懿轻轻回握,唇角勾起一抹令人胆寒的笑:“母亲是担忧儿臣,只是此事若是顾王相助,想必定是没有后顾之忧的!”
母女对视片刻,棠溪月终于松开手。
她抚过女儿苍白的脸颊,转身时凤眸微红:“都退下。”
待厅内只剩谢昭懿和青杏二人,她缓缓踱到窗前。
东方刚泛起鱼肚白,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恰如她眼底骤现的锋芒。
“阿九。”
黑影悄无声息地跪在她身后。
谢昭懿指尖轻叩窗棂:“带几人去给本郡主查,掘地三尺也给我挖出背后的人!”
阿九猛地抬头:“郡主,若是遇上顾王的人......”
她冷眼扫来:“这还不简单,那你就告诉他,本郡主不是受气的主,自然是要打回来的!”
谢昭懿微微颔首:“记住,秘密行事,若遇危险,让我们的人先自保!”
她从腰间解下玉佩扔过去:“去姑姑的银庄支银子。”
一旁的青杏忍不住道:“郡主,您说会不会是林家?”
谢昭懿眉间闪过一丝沉思:“林家?林芊芊?她还没这个胆子!”
晨曦微露,却驱不散她眼底的寒意。
“她若动了我,刘家岂会放过她!”她轻声道。
“她林家背靠刘家,若没有刘侍郎的命令,她不敢,也不能!”
青杏恍然大悟:“郡主聪慧!”
谢昭懿冷笑一声:“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阿九,你先去吧,切记自保、不伤百姓!”
阿九沉声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谢昭懿点点头。
阿九领命退下,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青杏小声问道:“郡主,您刚刚说奴婢提醒您什么事?”
谢昭懿想了想,说了句:“无事,你也退下吧!”
待青杏退下,谢昭懿终于卸下凌厉伪装。
她瘫坐在绣墩上,双手捂脸。宿醉的钝痛阵阵袭来,更可怕的是零星的记忆碎片。
【你...你长得真好看...】
“啊!”她猛地扑到床榻上,锦被蒙头:“谢昭懿你疯了吗?!”
被褥间还残留着松木清香,显然是顾京墨送她回来时沾染的。
这个认知让她耳尖发烫,昨夜零碎的画面越发清晰。
她似乎...可能...大概...用糕点塞了那位杀神的嘴?
“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她在锦被里滚作一团,却突然僵住。
等等!
若顾京墨真对她......为何前世梦中,他至死都守着君臣之礼?为何宁肯死也不曾......
刘府,西厢房。
林芊芊哭得梨花带雨,一双杏眼红肿如桃,攥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
她跪坐在刘瑞泽脚边,声音哽咽:“表哥,你帮帮我!那谢昭懿当街羞辱我,还纵容丫鬟打我!这口气我咽不下!”
刘瑞泽靠坐在软榻上,胸口缠着白布,隐隐渗出血迹。
他面色阴沉,指尖烦躁地敲击着案几。
自从那日上元灯会后,谢昭懿竟连一封问候的信都没送来,更别提亲自登门探望。这太反常了!
“我如何帮你?昨回府便哭诉,我父亲便告诉你,皇家女子,最重名声!平时就让你收敛着些!”
他冷冷开口,目光扫过林芊芊红肿的脸颊:“更何况你当街喊她‘嫂嫂’,不是自取其辱?”
林芊芊一噎,随即哭得更凶:“我还不是为了表哥!若不是你总说要娶她,我何必这般讨好?”
她擦了擦眼泪,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表哥,你想想,谢昭懿从前对你如何?为何突然对你不闻不问?肯定是顾京墨从中作梗!”
“顾京墨?”刘瑞泽嗤笑一声。
“昭懿对他没有半分好感,甚至十分厌恶!再说了,他就是皇家的一条狗,也配昭懿喜欢?”
“表哥!”林芊芊猛地抬头,声音尖锐:“你怎能如此说京墨哥哥!”
刘瑞泽一愣,随即眯起眼睛:“怎么,你喜欢他?”
林芊芊脸色一红,低头绞着帕子:“京墨哥哥那般人物,谁不喜欢......”
“蠢货!”刘瑞泽猛地拍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顾京墨是什么人?手上沾的血比你喝的水都多!你以为他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林芊芊被骂得脸色煞白,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表哥!你......”
刘瑞泽懒得理她,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到窗前。
窗外阳光正好,照得院中花木葱茏,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谢昭懿必须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