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冰冷浑浊的水底,被无数碎片化的光影和声响撕扯、冲撞。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金属被巨力扭曲、撕裂的可怕呻吟,玻璃瞬间炸裂成亿万片碎屑的爆响,混杂着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属于女性的惊叫——那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仿佛来自灵魂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然后,是铺天盖地的黑暗,沉重得让人窒息。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永恒的坠落感。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微弱的、带着奇异暖意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的死寂中挣扎着亮起。
光芒的来源似乎是一个小小的、悬挂在虚空中的物件,形状模糊不清,像是一块陈旧的玉佩,又像是一枚奇特的护身符。
它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波动,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就在这光芒的映照下,她看到了两个朦胧的、几乎透明的影子,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漂浮在黑暗里。
一个影子散发着熟悉而微弱的气息,穿着朴素的助理套装,身形纤细;另一个则带着一种灼目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光芒,美得惊心动魄,穿着华贵的礼服裙。
两个影子都在缓缓远离那具躺在冰冷金属废墟中的、了无生气的身体。
那道微弱的光芒猛地剧烈闪烁起来,像是被惊扰的萤火虫。
一股无形的、带着慌乱和某种决绝意念的力量骤然爆发,如同旋涡般席卷而来!
它粗暴地攫住了那个穿着朴素、气息微弱的影子,不容分说地将其狠狠地拖拽、揉捏、塞进了那片灼目的、属于华服身影的光晕之中!
“啊——!” 一种灵魂被强行撕裂、硬生生嵌入不匹配容器的极致痛苦席卷了她!
那不是身体上的痛楚,而是存在本身被扭曲、被覆盖、被强行嫁接的终极恐惧!
她的意识在尖叫,在抗拒,却被那股冰冷而蛮横的力量死死压制,拖拽着坠向那团耀眼的光……
“唔……”
一声痛苦的低吟溢出干裂的嘴唇。
消毒水的气味再次霸道地充斥了感官。肖卿卿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心跳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如同战鼓,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右腿深处那顽固的钝痛。
那个强行“嵌入”的恐怖感觉还残留在意识深处,冰冷而清晰,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卿卿!别怕,别怕!是我!田小楠!” 那个红肿着眼睛的年轻女人立刻扑到床边,正是之前那个激动呼喊的人。
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关切本能。
她伸出温热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肖卿卿打着石膏的右腿,轻柔却坚定地按住了她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她的手指带着薄茧,那是常年劳作的痕迹。
“田…小楠?” 肖卿卿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
她费力地转动眼珠,目光聚焦在田小楠焦急的脸上。
这个名字在脑海中激起一丝微弱的涟漪,却依旧连接不上任何具体的画面。
“我…我是谁?” 她的眼神空洞而脆弱,像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幼鸟,带着最原始的恐惧,“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