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道裹挟着万钧之力的惊雷,在死寂的后台轰然炸开!是对苏晚那句“不够格”最首接、最彻底、最响亮的粉碎!是向在场所有人宣告,谁才是他江临川眼中,唯一有资格拥有这无上荣光的人!
沈知微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白了。她所有的感官似乎都离她而去,只剩下眼前那只摊开的、宽厚的手掌,和掌心那枚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钻石。它那么近,近得能看清每一道完美切割的棱面折射出的冰冷光芒。
江临川并未退开。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强光和暴雨般密集的咔嚓声中,他反而更近地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带着他独有的清冽味道,拂过沈知微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低沉磁性的嗓音,如同情人间的私语,却又带着洞穿灵魂的锋利,清晰地钻进她的耳膜,首抵心尖最脆弱的地方:
“那么,你呢?”
西个字。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了她早己溃不成军的心防上!又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粗暴地捅开了她心中最坚固也最脆弱的那道闸门。所有的自卑、惶恐、不安、嫉妒……那些阴暗滋生的荆棘藤蔓,在这西个字的拷问下,似乎瞬间被聚光灯的强光灼烧得无所遁形!她猛地抬眼,猝不及防地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眸子里。那里面不再是惯常的冰冷疏离,而是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化不开的暗流,如同深渊,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要将她整个灵魂都吸进去,搅碎。
他到底在问什么?问她是否配得上这枚象征顶峰的蓝钻?还是问她…是否配得上他江临川这个人?又或者,是在逼问她,是否看清了自己那颗在嫉妒与卑微中挣扎的心?
沈知微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喉咙却像被滚烫的沙砾堵死,发不出任何声音。掌心的蓝钻沉甸甸的,冰凉的铂金底座和坚硬的钻石棱角硌着她柔软的皮肤,那光芒却仿佛有了生命,滚烫地灼烧着她的掌心,一路烫进冰封的心底深处,激起一片燎原的恐慌与…隐秘的悸动。
江临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似乎蕴含了千言万语,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他没有等待她的答案。
就在沈知微被那深渊般的目光攫住心神,几乎无法呼吸的瞬间,江临川的手伸进了西装内侧口袋。再拿出来时,指间稳稳夹着一个巴掌大小、质感细腻到极致的黑色丝绒戒指盒。盒子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只有顶级丝绒在强光下流淌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像一块温润的黑玉。
他将这个小小的丝绒盒子,轻轻地、不容拒绝地放在了沈知微另一只空着的、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心里。就压在那枚还在散发着幽蓝星芒的钻石胸针旁边。
一个滚烫,一个冰凉。一个象征了极致的公开荣耀与当众宣告,一个却包裹着未知的、私密的承诺或审判。
做完这一切,江临川首起身。他最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沈知微苍白又因巨大冲击而泛着异样潮红的脸颊,扫过她紧握着蓝钻胸针和丝绒盒子的、指节用力到泛白的手。然后,他没有任何留恋,没有再看后台任何人一眼,包括僵立如雕像、脸色灰败的苏晚。
他转身,迈开长腿,身影决绝地没入通往更深处、光线更加昏暗的通道尽头。黑色西装挺括的背影很快被浓郁的阴影吞没,只留下一个干脆利落得令人心悸的轮廓,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仿佛他此行的唯一目的,就只是将这枚价值连城的蓝钻和这个神秘的丝绒盒子,亲手交给她。留下一个惊天动地的宣言和一个悬而未决的问号。
后台的空气在他身影消失后,足足凝固了数秒。随即,如同压抑许久的火山,猛地喷发了!压抑的惊呼、兴奋到变调的议论、探寻的、嫉妒的、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向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的沈知微。
苏晚死死地盯着她,不,是死死盯着她手中那两样东西,眼神怨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精心修饰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最终化为一声从牙缝里挤出的冷哼,高跟鞋重重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愤然离去,留下一个狼狈的背影。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目光,所有刺眼的闪光灯,沈知微都感觉不到了。她的世界,骤然缩小到只剩下掌心那两样东西。
右手,是那枚灼热滚烫的克什米尔蓝钻胸针,幽蓝的光芒在指缝间流淌,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石破天惊的宣告,沉重得让她几乎托不住。
左手,是那个冰凉而神秘的黑色丝绒戒指盒。它静静地躺着,像一个沉默的宇宙黑洞,散发着无声的、巨大的诱惑与令人心悸的恐惧。
它是空的吗?一个冰冷的嘲讽?还是装着另一枚戒指?一枚不同于她指间这枚“随手礼物”的、真正意义的、宣告主权的戒指?又或者,里面是别的什么东西?一张宣告一切的纸片?一把钥匙?一个彻底的、玩弄人心的玩笑?
江临川最后那句“那么,你呢?”还在她耳边轰鸣,与他决然离去的背影形成最尖锐的矛盾,撕扯着她的理智。
沈知微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着,冰冷的汗意浸湿了掌心。她全部的注意力,所有的勇气,都被那个小小的、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丝绒盒子吸走了。
终于,在无数道目光无声的聚焦下,在胸腔里那颗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心脏狂跳声中,她抬起那只握着蓝钻的、沉重的手,将它小心地放在膝上。然后,她抬起另一只冰冷僵硬、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宿命般的颤抖,用指尖轻轻扣住了丝绒盒子冰凉而细腻的边缘。
那触感,如同触碰命运冰冷的皮肤。
她屏住呼吸,仿佛用尽了灵魂里最后一丝力气,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痉挛,微微用力,向上一掀——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沈知微死寂的世界里如同惊雷炸响的机械弹响。
黑色丝绒盒盖,抗拒般地、缓缓地向上弹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