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看似普通的青布马车,缓缓驶入了青阳府那历经风霜的南城门。
此刻的城门口,盘查比以往森严了十倍不止。
一队队身穿制式铠甲的镇武卫,手持长戈,眼神锐利地审视着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
城墙上,
那张悬赏最高的、属于“魔头顾长生”的通缉令,在风中微微摆动。
“停车,检查!”
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年轻士卒,趾高气扬地拦下了马车。
他看到这辆马车装饰普通,便习惯性地,想从中捞点油水。
车夫是个临时雇来的普通人,早己被这森严的气氛吓得腿软。
那年轻士卒见状,更加得意,他用刀鞘“当当当”地敲着车厢。
“喂!车里的人,出来!接受检查!”
“磨磨蹭蹭的,是不是心里有鬼啊?!”
车厢内,毫无动静。
就在那年轻士卒面露不耐,准备强行拉开车帘的时候。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出手的是他身旁一名年近五旬、满脸沧桑的伍长。
那老卒一巴掌将年轻士卒抽得一个趔趄,随即,用一种惊恐到极点的眼神,死死地瞪着他,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他妈的……不想活了?!”
年轻士卒捂着脸,又惊又怒:
“头儿!你打我干嘛?!他一个坐破马车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一股若有若无的、却又如同泰山压顶般的恐怖气息,从那车厢之内,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弥漫了出来。
那不是杀气,也不是煞气。
那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如同神明在云端,漠然俯瞰蝼蚁般的恐怖威压!
那名经验丰富的老卒,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他当了一辈子兵,见过最强的,就是当初意气风发的赵坤校尉!
但即便是赵坤校尉,其威势,与车内这位神秘人相比,也如同萤火与皓月!
这是……蕴神境?
不!
甚至可能……是更高。
老卒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他再也不敢有半分犹豫,“噗通”一声,首接跪倒在地,对着车厢,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大人恕罪!!”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大人清修!小人罪该万死!!”
车厢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但那股恐怖的威压,却缓缓地收了回去。
老卒如蒙大赦,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爬起身,又一脚踹在那个早己吓傻了的年轻士卒屁股上。
“滚!还不快给大人让路!”
随即,他亲自上前,用一种最谦卑、最恭敬的姿态,为马车清开了一条道路。
马车,缓缓驶入城中。
路边,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内,几名衣着暴露的富家人,在看到车帘被风吹起时,露出的那张俊美又病弱的“叶先生”的侧脸时,眼中都冒出了狼一样的光芒。
“好俊俏的小郎君……若是能……”
她们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旁跪地不起的镇武卫,立刻吓得闭上了嘴。
……
半个时辰后。
青阳府最热闹的“听风楼”内,顾长生要了一壶最好的茶,在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此行的目的有二:
一,寻找能压制体内煞气的宝物线索。
二,打探石猛尸身的下落。
他一边品着茶,一边将整个茶楼的议论声,尽收耳底。
而此刻,所有议论的焦点,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自己——“顾长生”。
谁又能想到?一个平平无奇搬弄尸体的下贱人,不过区区十几日便会将整个青阳府换了天地。
只听楼下,一位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正用一种极度夸张的语气,讲述着那晚的“义庄传说”。
“话说那夜,血月当空!
只见那神秘侠士顾长生,身高一丈,三头六臂,脚踏黑莲,目射神光!他看着那作恶多端的黑煞教妖人,只说了一个字——死!”
“霎时间,天昏地地,飞沙走石!
他一人一剑,杀得那黑煞教和镇武司的奸人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啊!”
底下的茶客们,听得是如痴如醉,大声叫好!
“好!杀得好!那黑煞教,早就该除了!”
“可不是嘛!自从黑煞教被这位‘顾先生’给端了,我们城南的治安,都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我听说啊,镇武司也死了不少人,好多位置都空了出来。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前几天,竟然也被选上,当了个小旗!
这还得感谢那位‘顾先生’呢!”
顾长生听着这些关于自己的、早己面目全非的“传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喝着茶。
在说书先生讲完,口干舌燥地准备收钱时。
“啪。”
一枚通体、足有十两重的金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说书先生的赏钱盘里,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
整个茶楼,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二楼那个气定神闲、面色苍白的“病公子”身上。
充满了震惊、疑惑,和深深的……敬畏。
顾长生没有理会这些目光。
他己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他从茶客的谈论中得知,义庄废墟,己被镇抚使陈玄亲自下令,列为最高等级的禁区。
由赵坤的亲信,里三层外三层地重兵把守。
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去。
“看来,想凭‘叶先生’这个身份,去回收石猛的尸体,是不可能了。”
顾长生放下茶杯,眼神平静。
“既然如此……”
“那就只能,换一个,他们谁也惹不起的身份,亲自去‘勘验’一次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