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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完尸体回到城南，那间西处漏风的破旧老宅。
顾长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闩上门，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小屋里清晰可闻。
他闭上眼，识海中依旧回荡着刘宗那充满暴戾与疯狂的嘶吼，经脉中也残留着些许内力冲突带来的刺痛。
但他更多的，是感受到丹田内那股前所未有的、充盈而强大的力量。
这不是梦。
他缓缓伸出右手，五指并拢，对着面前的土墙，平平无奇地递出一拳。
他没有使用任何招式。
只是单纯地将丹田内那股“三十年内力”催动了一丝。
“砰！”
一声闷响，坚硬的夯土墙壁上，竟以他的拳头为中心，蛛网般蔓延开数道清晰的裂纹！
这就是“炼血境”的力量！
这就是内力！
这也不过才区区三品，炼血境之上还有锻骨境，锻骨境之上还有通脉境。
这就是俗家所说的武道三境。
而通脉境之上，才是真正的超凡化物。
有大神通之能的蕴神境。
这就是目前顾长生对于修行体系知道的全部了。
蕴神境便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能坐镇一方土地的镇武司。
到那时，命运才算是真正被自己主宰。
顾长生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拳头，又从墙角捡起一块锋利的瓦片，对着自己的小臂用力划下！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瓦片应声而碎，而他的手臂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连油皮都未曾划破！
“玄铁体……”
顾长生低声自语，感受着皮肤下那股坚韧的力量。
这还只是残篇。
若是完整的功法，又该何其强大？
压下心中的激动，他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最后一件收获上。
“刘府书房，第三块地砖下……”
没有丝毫犹豫。
一个时辰后，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人在，等夜色更深，顾长生再次如同鬼魅般潜行至早己被封锁的刘府废墟。
按照执念碎片中的记忆。
他撬开了那块地砖，一个沉甸甸的铁盒，出现在他眼前。
铁盒里没有功法秘籍，而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和银锭，以及一本被油纸包裹得很好的、记录着某些人名和数字的秘密账册。
顾长生将账册贴身藏好，又取了一部分金银，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回到老宅，他将金银和账册都藏在床下的暗格里，看着那些冰冷的硬通货，他那颗因为穿越和杀戮而早己变得坚硬的心，才真正有了一丝“安全感”。
在这个世界上，力量是根本。
而金钱，则是让力量变得更强的催化剂。
……
第二天清晨。
顾长生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镇武司敛尸房的门口。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气息内敛，神情平静，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没人知道。
这个沉默的敛尸人，在一夜之间，己经完成了脱胎换骨的蜕变。
院子里，不少人正围在一起，其中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
“王头儿！你就借我一两银子吧！就一两！我感觉自己昨晚练功，气血翻涌，就差那临门一脚了！只要吃了妖兽肉，我肯定能突破到‘炼血境’！”
是陈皮。
他正满脸通红地哀求着队里的老吏王五。
王五用指甲剔着牙，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嗤笑道：
“陈皮啊陈皮，不是我说你，我们这种人，命就是泥。
你还真想把泥捏成金元宝？
别做梦了。
上一个这么想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我不是做梦！王头儿，我真就差一点点！”
“差一点？”
王五终于抬眼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嘲弄，“我告诉你差什么。
差投个好胎！
滚滚滚，别在这碍眼，老子可没闲钱给你打水漂。”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窃笑，陈皮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变得煞白，最终只能失魂落魄地低下头，攥紧了拳头。
顾长生看到这一幕，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
陈皮看到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长生哥……”
“跟我来。”
顾长生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转身走向院子角落一个无人注意的地方。
陈皮愣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
顾长生问道。
“我娘……她的病又重了……”
陈皮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大夫说，要用‘血参’吊命，那东西太贵了……我不想认命，我只想让她活下去……”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顾长生。
顾长生沉默了。
他想起了那碗在寒夜中暖彻心扉的热粥。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的唯一一丝温暖。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许久，在确保无人注意时，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一两重的碎银。
这是他昨夜的收获之一。
他将银子塞进陈皮的手里。
“长生哥，你……你这是……使不得！”
陈皮像被烫到一样，连连后退。
“拿着。”
顾长生的语气很平静，却不容置疑。
陈皮的眼眶瞬间决堤，泪水混着鼻涕流了下来。
他看着手里的碎银，嘴唇颤抖，最终重重地给顾长生鞠了一躬，几乎要跪下：
“长生哥！
大恩不言谢！
我若能成，我这条命……不，我们娘俩的命，都是你的！”
顾长生拍了拍陈皮的肩膀，继续叮嘱道：
“但不是让你去吃什么妖兽肉。
你根基不稳，虎狼之药只会害了你。
先拿去给你娘买最好的药，让她把身体稳住。”
陈皮愣住了，他没想到顾长生会这么说。
顾长生看着他，继续道：
“三天后，镇武司有预备役的季度考核。
你我一同去。
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顾长生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来解释自己实力的来源，考核便是最好的舞台。
而带上陈皮，可以让他这个“天才”显得不那么孤单和突兀。
这对他自己有利。
至于指点陈皮，不过是举手之劳，也算了却那份人情因果。
一举多得。
陈皮重重点头，算是应承下来，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
“嗯！
我听长生哥的！
那我便先去给我娘抓药！”
少年拿着那块碎银，如获至宝，转身跑远了。
顾长生看着他充满活力的背影，心中情绪复杂。
他了却了一桩因果，也为自己的计划铺下了一块微不足道的垫脚石。
至于陈皮的未来究竟如何，那要看他自己的命。
时间飞速流转，考核的前一天。
在去镇武司上工前，顾长生特意绕路去了趟给陈皮母亲看病的那家药堂。
他没有进去，只是在街角处，状似无意地向药堂的学徒打听了一下。
“哦，你说北边棚户区那个陈大娘啊？”
药堂学徒还有印象，“她儿子前天来抓了三副好药，我听坐堂大夫说，那药对症，喝下去虽不能根治，但吊住命、缓过气来是没问题的。
啧啧，那孩子也真孝顺。”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顾长生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来到镇武司敛尸房点卯，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发现陈皮没来，应该是在家安心照顾病情好转的母亲。
“也好，省得他再出来奔波。”顾长生心想。
然而，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和镇武司百户的呼喝声，猛地划破了院内的宁静！
“紧急任务！城西‘黑风寨’与‘斧头帮’火并，死伤惨重！所有当值敛尸人，立刻到西门集合，前往清理现场！”
命令来得突然，顾长生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了今天的考核，但也并未多想，只是习惯性地拿起工具，推着板车，混在队伍中，向城西赶去。
在路上，他甚至还在盘算。
“黑风寨和斧头帮，都是城西有名的亡命徒聚集地，里面不乏炼血境甚至锻骨境的好手。
这次火并，尸体肯定不少……
正好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完整的功法烙印，可以补充我的武学。若是有用不上的，其发力技巧，或许也能印证我几天推演的法门是否正确。”
“如果正确，或许也可以指点陈皮一二。”
当队伍抵达黑风寨时，这里早己被围得水泄不通。
寨门外人声鼎沸，看热闹的百姓、被堵住去路的商贩、维持秩序的官差，将整条街道挤得满满当当，充满了市井的喧嚣与吵闹。
这极致的热闹，让顾长生心里没由来地生出一丝烦躁。
他亮出腰牌，拨开人群，踏入了那道被镇武司森严把守的寨门。
一步之遥，人间与地狱。
与外界的热闹非凡形成极致反差的，是内部死一般的寂静和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大堂内，桌椅翻倒，杯盘碎裂，血迹泼洒得到处都是。
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身穿帮派服饰的打手，也有无辜的客商和伙计。
在死人堆里。
顾长生看到了陈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