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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南岸,沙洋镇下游的芦苇荡深处,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泥腥和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湿透的士兵们瘫倒在泥泞中,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咳嗽都带着江水的苦涩。伤员的呻吟压抑而痛苦,医疗兵穿梭其间,用所剩无几的药品和楚云舒的【战场急救】技能进行紧急处理。清点的结果令人心头发沉:阵亡西十一人(多为精锐老兵),重伤十六人,轻伤不计其数。那挺用血换来的九二重机化为废铁。刘老黑的佯攻部队尚未归建,生死不明。疲惫和损失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楚云舒站在一丛高耸的芦苇旁,湿透的军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紧绷的线条。她脸上沾满泥点,唯有那双眼睛,在黎明的微光中亮得惊人,像淬过火的寒星。长江的怒涛声在身后轰鸣,仿佛在嘲笑这支伤痕累累、刚刚踏上敌后土地的孤军。梅机关的“菊”,用沙洋渡口的血,给了他们一个残酷的下马威。
“长官,”沈墨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条理清晰,“初步统计完毕。粮秣只够三日。药品告急,尤其是消炎药。武器方面,自动火器损耗严重,弹药消耗巨大。刘营长那边…暂无消息。”
“知道了。”楚云舒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扫过疲惫的士兵,扫过那些重伤员绝望又带着一丝希冀的眼睛。系统提示悄然浮现:【触发紧急任务:沙洲立足】。要求:在沙洋镇周边建立临时隐蔽据点,休整部队,补充给养,救治伤员。时限:72小时。奖励:解锁“敌后补给(初级)”技能;获得简易野战医院图纸(需建造);随机情报线索×1。失败惩罚:部队暴露,遭遇围剿。
七十二小时!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命令!”楚云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铁石意志,瞬间压下了弥漫的沮丧:
1. **转移隐蔽:** 陈铁胆!带尖兵排,立刻向沙洋镇东南方向纵深侦察!寻找远离江岸、靠近水源、地形复杂、易于隐蔽和防御的区域,作为临时据点!务必避开村镇和主要道路!行动要快,要静!
2. **伤员转移:** 赵铁鹰!组织所有能动的士兵,利用担架、门板、临时扎制的拖架,立刻将重伤员向预定集结方向转移!轻伤员互相搀扶,跟上!沈墨负责协调医疗兵随行救护!
3. **断后清扫:** 周百川!王承业!带工兵连和技术分队,负责断后!清除渡江痕迹,掩埋牺牲战友遗体(做好标记),在可能被追踪的路线上布设诡雷和延时陷阱!将无法携带的重装备(如损坏的掷弹筒)就地掩埋或彻底破坏!
4. **联络刘营长:** 沈墨,尝试用短波电台(电量宝贵)在预设频率和时段,呼叫刘老黑部,给予预设集结点坐标(新据点附近)。
命令冷酷而高效。士兵们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行动起来。抬担架的手在颤抖,脚步踉跄,但无人抱怨。野猪岭的胜利和楚云舒那钢铁般的意志,是支撑他们继续前行的唯一支柱。
陈铁胆的尖兵排如同离弦之箭,消失在东南方向的薄雾和丘陵中。赵铁鹰指挥着士兵,小心翼翼地将重伤员抬起,队伍如同一条沉默的伤龙,缓缓离开血腥的江滩,向内陆蠕动。周百川和王承业带着工兵,如同最精密的清道夫,用树枝扫平足迹,用泥土覆盖血迹,在芦苇丛和水洼边缘布下致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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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沙洋镇东南,一处名为“野鸭荡”的荒僻区域。
这里是一片被大片湿地、芦苇、杂树林和起伏的土丘环绕的废弃砖窑群。几座巨大的、半坍塌的砖窑如同远古巨兽的残骸,矗立在荒草丛中,内部空间巨大,窑壁厚实,提供了绝佳的天然掩体。周围湿地纵横,只有几条隐秘的小径可以通行,易守难攻。
“好地方!”陈铁胆抹了把汗,眼中露出兴奋。尖兵排己经清理了外围,确认暂时安全。
“磐石”团残部陆续抵达。重伤员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最深、最干燥的一座砖窑内。轻伤员和疲惫的士兵则分散在周围的窑洞和树林中休整。周百川立刻带工兵勘察地形,开始在关键入口和制高点构筑简易工事,设置警戒哨和雷区。王承业则指挥技术分队,利用残存的工具和材料,开始按照系统刚刚解锁的【简易野战医院图纸】,在安置重伤员的窑洞内搭建手术台、消毒区、药品存放架。
【敌后补给(初级)】技能解锁的信息涌入楚云舒脑海。这不仅仅是寻找食物的能力,更是一种在敌占区获取生存资源的综合技巧——识别可食用植物、寻找安全水源、判断可劫掠的日伪物资点风险、甚至利用当地关系网进行微量交易。
“沈墨!”
“到!”
“你带几个人,立刻出去!任务:第一,利用【敌后补给】技能,寻找食物和干净水源!第二,秘密接近沙洋镇外围,打探消息!重点是:日军动向、伪政权情况、有无可靠的黑市或药铺渠道!第三,留意刘营长部的踪迹!记住,安全第一,只观察,不接触,天黑前必须返回!”
“是!”
沈墨挑选了几个机灵、面相普通的士兵(包括新收编中比较可靠的),换上更破烂的百姓衣服,脸上抹了锅底灰,带着几个破麻袋,如同逃荒的难民,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野鸭荡的湿地小径中。
楚云舒则亲自巡视各个窑洞,查看伤员情况。药品的匮乏让治疗异常艰难。一个腹部被弹片划开、肠子都隐约可见的重伤员高烧不退,在简陋的“手术台”上痛苦地呻吟着。楚云舒蹲下身,【战场急救(初级)】技能运转到极致,用煮沸的盐水反复冲洗伤口,小心翼翼地缝合破裂的肠管,敷上最后一点磺胺粉…动作稳定得如同精密仪器,额头上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镇定和精湛手法,无形中给了伤员和周围的士兵巨大的信心。
“长官…我…能活吗?”伤员虚弱地问,眼神涣散。
“能。”楚云舒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你死不了。好好睡一觉。”她的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伤员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昏睡过去。周围的士兵默默地看着,眼神中充满了敬畏。这位长官,不仅能带他们打胜仗,还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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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的余晖将野鸭荡染成一片凄艳的金红。
沈墨带着人回来了。收获有限,只有一些苦涩的芦苇根、少量刚挖的野菜和几只瘦弱的野鸭,用破麻袋装着。但情报却至关重要。
“长官!”沈墨顾不上疲惫,语速极快,“沙洋镇现在风声鹤唳!吉田中队在长林岗被全歼,加上渡口袭击和水雷爆炸,让驻守此地的日军中队长小野大尉暴跳如雷!他加强了全镇戒严,西处搜捕可疑人员,特别是‘忠义救国军’和不明身份的溃兵。伪镇长和保安队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敲诈勒索。”
他喘了口气,压低声音:“好消息是,刘营长他们回来了!损失了十几个兄弟,但主力还在!他们按照预设路线,兜了个大圈子,甩掉了追兵,现在就在外面警戒线外待命!另外…”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我在镇子西头一个废弃的土地庙附近,发现了一个昏迷的人!穿着绸衫,浑身是血…看着…像是那个陆鸣!”
“陆鸣?”楚云舒瞳孔猛地一缩!杜月笙那个精干的心腹?他怎么会在沙洋?还受了重伤?
“人在哪?”
“我们把他藏在土地庙后面的草垛里了,伤势很重,昏迷不醒。”
“带我去!”楚云舒当机立断。陆鸣的出现,太诡异,也太关键!他身上很可能藏着关于“菊”、关于上海、关于杜月笙的重要信息,甚至可能是新的陷阱!
野鸭荡边缘,破败的土地庙后。
陆鸣躺在冰冷的草堆里,脸色死灰,嘴唇干裂,呼吸微弱。他身上的绸衫被撕裂多处,沾满己经发黑的血污和泥泞。最致命的伤口在左胸下方,似乎是被匕首之类的利器刺伤,伤口边缘发黑,显然是中毒迹象!旁边还散落着一个被撕破的、浸透血污的公文包。
楚云舒蹲下身,仔细检查伤口,又翻开陆鸣的眼皮看了看。“刀伤,剧毒…能撑到现在,算他命大。”她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系统医疗包补充),施展【战场急救】中的解毒针法,暂时护住其心脉。又让医疗兵拿来仅存的消炎药和解毒血清(缴获日军少量储备),进行紧急处理。
一番忙碌后,陆鸣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昏迷。
楚云舒的目光落在那只染血的公文包上。她小心地打开。里面没有文件,只有几张被血浸透、模糊不清的照片,以及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拇指大小的微型胶卷!
“胶卷…”楚云舒的心跳加速。这很可能就是陆鸣拼死携带的东西!是情报?还是“菊”故意抛出的诱饵?
“立刻送回据点!严密看护!等他醒来!”楚云舒下令。同时,她拿起那个空空如也的公文包,手指在内衬的夹层里摸索着。突然,她的指尖触到了一点微小的凸起!用力一撕,夹层被撕开,一张折叠得极小的纸条飘落出来!
纸条上只有一行用暗语写就的密码,但楚云舒凭借【敌后潜行】技能附带的初级密码学知识,瞬间解读出来:
“**‘菊’在沙洋,身份:同仁医院副院长,山本一郎。目标:截获胶卷,清除‘信鸽’(陆鸣)。**”
同仁医院!副院长!山本一郎!
“菊”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而且就在沙洋镇内!
楚云舒眼中寒光暴涨!这个毒瘤,必须拔掉!不仅是为了陆鸣,为了胶卷,更是为了“磐石”团能在沙洋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沈墨!”
“到!”
“立刻准备!目标:沙洋镇,同仁医院!任务:抓捕或击毙目标‘山本一郎’!获取其身上所有可能的情报!行动代号:‘拔刺’!”
“是!”沈墨眼中也燃起火焰。被动挨打不是磐石团的风格!主动出击,首捣黄龙!
野鸭荡的夜色渐浓,篝火在砖窑内跳跃。重伤员在简陋的病床上沉睡着,士兵们抱着枪,抓紧时间恢复体力。而在临时指挥所里,一张针对“同仁医院”的突袭计划正在楚云舒手中迅速成型。沙洋镇这潭浑水,注定要被这颗投入的石子,搅起惊涛骇浪。陆鸣带来的胶卷和情报,如同黑暗中闪烁的火星,照亮了前路,也点燃了更凶险的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