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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给老巷镀上层紫罗兰色时，那颗心形叶子的小树苗突然发出银铃般的颤音。不是风刮的，是全球十六个城市的和声顺着根须流进了树干，叶片边缘的锯齿在暮色里轻轻颤动，像排微型琴键在弹奏《声生不息》的变奏。“南极的冰裂声当低音，沙漠的驼铃做装饰音，”程星野蹲在树苗旁，听见树皮下传来细微的水流声，那是非洲鼓队的节奏正顺着木质部往上爬，“安哲说这棵树成了活的扩音器，能把所有声音酿成同一种频率。”
穿校服的少女抱着吉他坐在老槐树下，琴箱上的都塔尔勋章与小树苗的叶片共振。她新写的《星途谣》在暮色里格外绵长，唱到“和声要漫过所有星途”那句时，沈清和突然展开张巨大的星图，孩子们用荧光颜料在上面补画的航线，正与地面根须画出的旋律线完全重合。“刚收到国际空间站的邮件，”沈清和指着星图上的北斗七星，那里被画上了小小的鼓槌记号，“宇航员说要把合奏的声音录成信号，让它跟着卫星绕地球转。”穿雨衣的少年往颜料里掺了萤火虫的尾粉，画出来的音符在鼓点震动时会飘起来，像群发光的蝌蚪往星空游去。
王大爷的唢呐突然染上了银河的颜色。老人站在社区活动中心的屋顶，唢呐管里塞着片小树苗的心形叶，吹奏的长音在夜空中划出道淡紫的光带，恰好接住非洲鼓队的切分音。“这叫‘星途调’，”他往铜碗里撒了把磨碎的荧光贝壳粉，吹奏时竟传出类似星光碰撞的脆响，“你看这音线绕着北极星打了个结，就像所有声音都在宇宙里系了根绳。”孩子们突然加快鼓点，唢呐的长音被切成串闪光的碎片，在夜空中拼出句完整的“声生不息”。
李婶的暖棚里飘着股星光与草木的清香。她正在缝制“星途旗”，旗面用的是染过奇花汁液的丝绸，上面用金线绣的和声波形会随着温度变色——地面鼓点密集时变成热烈的橙，星空信号传来时褪成温柔的蓝。“刚出院的老先生送来盒陨石粉末，”她往丝线里掺了点粉末，绣出的音符在黑暗中会发出微弱的光，“说要让旗帜在白天映着老巷的阳光，晚上跟着星空的节奏亮。”程母蹲在暖棚角落整理种子，不同星球的土壤标本（月球的玄武岩、火星的赤铁矿）混在奇花种子里，竟在竹篮里排出段完整的宇宙节拍，每颗颗粒的凸起处都对应着个鼓点记号。
那位曾是哑巴的中年人推来的“声音信箱”，今天的保温箱里装着台小型射电望远镜。望远镜的接收线缠着小树苗的根须，显示屏上跳动的电波波形，正与非洲鼓的节奏、吉他的旋律慢慢重合。“这是‘宇宙收音机’，”他指着波形突然拔高的地方，那里恰好是《星途谣》的副歌部分，“星系碰撞的声波里，藏着和我们一样的节奏。”他突然用手掌拍打箱盖，望远镜的接收线跟着震动，在显示屏上画出个小小的笑脸，像宇宙在回应这场合奏。
孩子们举着自制的“星途鼓”在巷子里奔跑时，林小满突然在乐谱本上发现些新符号。不是画的，是星光透过小树苗的叶片投在纸页上的，每个符号旁都粘着颗流星的碎片，在鼓点震动时会发出细微的嗡鸣——对应着十六个城市的和声频率。“白发奶奶说这是‘宇宙分谱’，”她指着天边划过的流星，流星的尾迹正顺着根须画出的旋律线往下淌，“等这颗流星的碎片落进树洞里，所有分谱就会合成宇宙的主旋律。”
午夜的钟声敲响时，所有的声音突然升向夜空。小树苗的颤音、非洲鼓的节奏、吉他的旋律、全球的和声，甚至连宇宙的电波，都在老巷上空聚成个旋转的光团。程星野抱着吉他站在光团下方，看见那颗流星的碎片刚好落进树洞里，突然拨动琴弦，《星途谣》的前奏混着宇宙的嗡鸣漫开，第一记鼓点落下时，光团突然炸开，无数道光束射向星空，像群发光的音符在宇宙的谱表上跳跃。
“所谓声生不息，”林小满的声音混在宇宙的和声里，她手里的乐谱本正被星光照亮，最后一页画着个由无数声音组成的星系，“是和声能漫过所有星途，宇宙也在跟着我们唱歌。”老槐树的树洞里，那台录音笔还在转动，录下的合奏声正顺着根须往土壤深处蔓延，让每颗沉睡的种子都能听见：这场跨越山海、穿越星空的合唱，永远不会结束。
当最后一道光束融入银河时，所有的声音突然在星空中凝成个巨大的音符，像枚永恒的休止符，却在寂静里，孕育着下一场更盛大的合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