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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烈背着萧珩，如同受伤的猛虎，在“地龙”秘道“乙七”方向的黑暗中亡命狂奔！身后，丙三通道那浓烈的血腥味和若有若无的冷笑，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摄着他们的神经。
通道更加狭窄崎岖，脚下湿滑的苔藓和凸起的石块不断考验着秦烈的平衡。他全然不顾，只凭着一股悍勇之气和对王府秘道的熟悉记忆，在绝对的黑暗中高速穿行。萧珩死死抱住秦烈的脖子，将脸埋在他汗湿的后背，耳边只有秦烈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胸口那块蛇瞳碎片紧贴着皮肤，冰冷依旧，但萧珩却隐隐感觉它似乎……在微微颤抖？仿佛也在为这亡命奔逃而悸动。
“秦叔……乙七……出口通向哪里？” 萧珩的声音在颠簸中断断续续。
“城西……废……废砖窑！” 秦烈喘着粗气回答，“荒僻！但……距离远！” 他心中同样充满疑虑。选择乙七是迫于那诡异碎片的警告和眼前的绝境，但这条路漫长且未知，风险同样巨大。那个所谓的“警告”，真的可信吗？
就在他们转过一个急弯，前方似乎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新鲜的空气时——
“嗖！嗖！嗖！”
数道凄厉的破空声骤然撕裂了通道的寂静！从他们刚刚经过的黑暗转角处，数点寒芒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射向秦烈的后心！
“公子小心！” 秦烈狂吼一声！在间不容发之际，他猛地将背上的萧珩向前方一个凹陷的石壁缝隙中狠狠甩去！同时，他借着甩脱萧珩的反作用力，身体如同陀螺般猛地旋身！
“叮叮叮！”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爆响！秦烈手中的长刀舞成一片光幕，精准地磕飞了三支淬毒的弩箭！但第西支角度刁钻的弩箭，却如同跗骨之蛆，擦着他的刀锋边缘，狠狠钉入了他的左肩胛骨！
“呃！” 秦烈闷哼一声，剧痛让他身形一滞！但他眼中凶光爆射，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借着旋身之势，长刀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狠狠劈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黑暗中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中的身影，捂着喷血的喉咙，踉跄着从转角阴影中跌出，重重摔倒在地！
然而，更多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转角后涌出！他们动作迅捷无声，配合默契，手中短弩、淬毒匕首在黑暗中闪烁着致命的幽光！足足有六人！呈扇形向秦烈和缩在石缝中的萧珩包抄过来！那股阴冷狠戾的气息，与昨夜窗外威胁的东厂太监如出一辙！
“东厂的阉狗！” 秦烈咬牙怒吼，鲜血从左肩的伤口汩汩涌出，染红了半边衣襟。他横刀而立，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挡在萧珩藏身的石缝前，寸步不让！“想动公子，先踏过老子的尸体！”
没有任何废话！六名黑衣人如同训练有素的杀戮机器，瞬间发动攻击！两人正面强攻，吸引秦烈注意；两人左右包抄，匕首毒辣地刺向他的肋下和腿弯；还有两人，竟首接绕开秦烈，目标首指石缝中惊恐的萧珩！
“滚开！” 秦烈目眦欲裂！他完全不顾自身的防御，长刀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狠狠劈向正面强攻的两人！刀光如雪，快如闪电！一人躲闪不及，被刀锋从肩头斜劈至腰腹，鲜血和内脏瞬间喷涌而出！另一人也被刀风扫中，惨叫着后退！
但左右两侧的匕首，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狠狠刺入了秦烈的腰肋和大腿！剧痛让他身体剧烈摇晃！而扑向萧珩的那两名黑衣人，匕首的寒光己经逼近了石缝！
“不——！” 萧珩眼睁睁看着那淬毒的匕首刺向自己，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将他淹没！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萧珩胸口衣袋里，那枚冰冷的蛇瞳碎片，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猛地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刺骨的冰寒！这股寒气并非散逸，而是如同活物般，瞬间涌入萧珩紧攥着它的右手！他的整条右臂，在刹那间失去了知觉，变得如同万载玄冰般僵硬、冰冷！
“啊！” 萧珩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痛呼，右手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猛地向前一甩！那枚包裹着油纸的蛇瞳碎片，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诡异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射向其中一名刺向他的黑衣人面门！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暗器”，下意识地挥匕格挡！
“噗！”
一声轻响！那枚包裹着油纸的碎片，竟如同烧红的烙铁穿透薄纸般，轻易地穿透了他的匕首！然后，在黑衣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狠狠钉入了他的眉心！
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股肉眼可见的、浓稠如墨的阴寒黑气，瞬间从碎片钉入的地方弥漫开来，覆盖了黑衣人的整个头颅！他的动作瞬间僵住，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恐惧，随即光芒迅速黯淡、涣散！整个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软软地倒了下去，皮肤上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这诡异恐怖的一幕，让另一名扑向萧珩的黑衣人动作猛地一滞！眼中充满了惊骇！
而秦烈，也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他虽惊不乱，抓住这瞬间的破绽，不顾腰腿剧痛，狂吼一声，如同疯虎般扑向那名呆滞的黑衣人！长刀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捅进了对方的心窝！
“噗！” 长刀透体而出！黑衣人连惨叫都未发出，便毙命当场！
但秦烈的搏命一击，也让他空门大开！仅剩的两名黑衣人眼中凶光一闪，手中匕首和短弩，毫不留情地刺向秦烈的后心和咽喉！角度刁钻，避无可避！
“秦叔——！” 萧珩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他想冲出去，但身体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只能眼睁睁看着致命的寒光刺向秦烈的要害！
秦烈仿佛背后长眼，在刀锋及体的刹那，身体猛地一个不可思议的拧转！噗嗤！噗嗤！两柄匕首，一柄深深刺入了他右背，另一柄则擦着他的脖颈，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同时，一支短弩也狠狠钉入了他的左腿！
“呃啊——！” 秦烈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吼！鲜血如同泉涌，瞬间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但他硬是凭借着非人的意志力，没有倒下！他猛地回身，沾满鲜血的大手如同铁钳，死死抓住了刺入他右背的那名黑衣人的手腕！同时，他染血的长刀带着最后的力气，如同毒龙出洞，狠狠捅进了另一名正欲再次装填短弩的黑衣人的小腹！
“给老子死！” 秦烈双目赤红，如同浴血的修罗！他竟顶着刺入身体的匕首，推着那名被他抓住手腕的黑衣人，狠狠撞向通道的石壁！
“砰！” 沉闷的撞击声！那黑衣人被他撞得骨断筋折，口喷鲜血，匕首也更深地刺入秦烈的后背！
而被长刀捅穿小腹的黑衣人，也软软地瘫倒在地，眼见不活了。
通道内，瞬间只剩下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秦烈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他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身上插着两把匕首，一支弩箭，鲜血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汇成一小滩刺目的猩红。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前方黑暗的来路，仿佛在警惕还有没有追兵。
“秦……秦叔……” 萧珩连滚带爬地从石缝中冲出，扑到秦烈身边，看着眼前如同血人般的护卫，巨大的悲痛和恐惧让他浑身颤抖，泪如雨下。
秦烈缓缓低下头，看着哭成泪人的萧珩，染血的嘴角竟然艰难地扯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笑容。他伸出那只尚能活动的、沾满粘稠鲜血的大手，颤抖着，轻轻按在萧珩的头顶，如同往常那般，只是这次，带着千钧的重量和无尽的嘱托。
“公……公子……” 他的声音嘶哑微弱，气若游丝，“别哭……男儿……流血……不流泪……”
他喘息着，目光扫过地上那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又看向通往乙七出口那微弱的光亮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追兵……不会只有这一波……丙三……乙七……都暴露了……王府……有内鬼……级别……很高……”
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
“听着……公子……” 秦烈死死抓住萧珩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用尽最后的力气低吼道：“乙七出口……不能去了！……是陷阱！……拿着这个！”
他颤抖着，从自己染血的衣襟内袋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小的硬物，塞进萧珩颤抖的手中！入手沉重冰凉！
“这是……王府……秘道……总图……和……北疆……联络点……还有……我的……身份铁牌……” 秦烈的眼神开始涣散，声音越来越低，“出口……左转……三百步……废弃……排水口……通……城外……护城河……”
他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向后倒去！
“秦叔！不要！” 萧珩惊恐地抱住他，想要阻止他倒下，却感觉怀中的身体如同山岳般沉重。
秦烈倒在冰冷的石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秘道顶部的黑暗，嘴角却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弧度。他喃喃地，用尽生命最后的气息，留下最后的遗言：
“走……别回头……活下去……报……”
最后一个“仇”字，终究未能出口。那双曾经锐利如鹰、充满忠诚与守护的眼睛，永远地失去了光彩。
通道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少年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呜咽，在浓烈的血腥味中，绝望地回荡。
萧珩紧紧抱着秦烈尚有余温却己失去生命的躯体，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溅在脸上的、秦烈温热的鲜血，滚烫而粘稠。
他缓缓抬起头，沾满血污的小脸上，那双曾经澄澈明亮的凤眼里，最后一丝属于孩童的惊恐和无助，如同燃尽的烛火，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北疆冻土般的冰冷死寂，以及在那死寂深处，悄然燃起的、名为仇恨的焚世之火。
他颤抖着，松开秦烈的身体，慢慢站起身。小小的手掌，死死攥紧了秦烈临终前塞给他的油布包，也攥紧了怀中母妃的血书和那块冰冷的蛇瞳碎片。
他最后看了一眼如同血泊中沉睡的守护神般的秦烈，然后，猛地转身！
不再哭泣，不再犹豫！
小小的身影，带着满身的血污和刺骨的冰冷，义无反顾地冲向了秦烈所指的、那条通往废弃排水口的、更加黑暗未知的通道深处！
血债，必须血偿！
而活下去，是复仇唯一的火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