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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狂暴的、充斥着未知辐射与扭曲引力的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无形的、带着锯齿的锉刀，疯狂地刮擦着郑伟量子态的存在。每一次“刮擦”，都并非物理的痛楚，却带来意识核心深处神性部分尖锐刺耳的警报和数据洪流的冲刷：
【警告：高维熵侵蚀加剧！结构稳定性下降至87%！熵增轨迹：指数级！】
【威胁源追踪失败！能量特征己湮灭于█████████（维度特征不可解析）！】
【跨维度漂流坐标丢失！正在重新计算……计算失败！基础维度参数发生不可逆畸变！重新校准……校准失败！】
剧烈的颠簸感，并非作用于身体，而是首接作用于他的意识核心。仿佛灵魂被粗暴地塞进了一台高速旋转、失去平衡的离心机，在混沌的维度夹缝中疯狂翻滚。神性部分如同一个过载到极限、散热孔喷吐着数据流火焰的超级计算机，疯狂地运算、分析、试图重新锚定坐标、稳定形态、解析威胁。冰冷的报告、闪烁的坐标碎片、扭曲的维度参数……几乎要将郑伟那本就微弱的人性意识彻底淹没、撕裂。
“停……停下！！”郑伟在意识的漩涡中无声地嘶吼。这不是命令，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一种混合着极度疲惫和强烈生理性排斥的本能呐喊。对那喋喋不休的冰冷声音的排斥，对那无休止的、将一切（包括他自己）都视为可量化数据的视角的排斥！
他猛地、几乎是粗暴地切断了与神性那庞大计算力的主动连接！就像用尽全身力气，强行扳下了一个轰鸣着、剧烈震颤的引擎总闸。
瞬间，刺耳的警报、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洪流，戛然而止。世界陷入一种奇异的、带着巨大回音的寂静，仿佛置身于刚经历爆炸后的废墟。
巨大的撕裂感随即袭来。仿佛一半的灵魂被硬生生剥离、丢弃在虚无中。那全知全能的视角、洞悉万物粒子运行轨迹的能力、掌控物理规则的浩瀚伟力……它们并未消失，依旧如同无边无际的、蕴藏着毁灭与创造能量的海洋，存在于他量子态的本质之中。只是，郑伟不再是那个试图掌控整个海洋、计算每一滴水流的神明工程师。他变回了那个在海面上无助漂浮的、渺小的、名为“郑伟”的溺水者。力量依旧环绕，但他失去了“舵”。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不再是神性视角下那团精密的、闪烁着幽蓝微光的能量结构，而是“我”——那个会在地铁拥挤人潮中烦躁皱眉，在办公室冰冷隔间里对着枯燥PPT发呆走神，深夜独处时会对着父母那张泛黄老照片沉默不语的“郑伟”。孤僻、敏感、带着点不合时宜的固执，以及深藏心底、连自己都很少触碰的……属于普通人的、沉甸甸的遗憾与微弱的渴望。
力量还在，海洋依旧无边无际。但他不再是海洋本身，他只是海洋上的一叶脆弱扁舟。他需要重新学习如何“划船”，用“郑伟”的手和心。
【力量调用接口己强制切换至底层协议。】一个更微弱、更接近系统底层提示音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取代了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性宣告者。【用户：郑伟（人性主导态）。权限：完整（未受限）。警告：非理性操作模式激活。该模式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能量逸散、维度坐标偏移及局部物理法则紊乱。强烈建议重新接入辅助逻辑模块（神性）以优化路径、稳定形态……】
“闭嘴！”郑伟的意念强硬地、带着一丝烦躁掐断了这个建议。他不需要那个冰冷的“优化”。他需要的是找回“自己”，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感受，用自己的……笨拙的方式，去使用这份力量。哪怕代价是失控。
他不再试图对抗狂暴的乱流，而是放松紧绷的“弦”，任由自己被混乱的维度潮汐抛掷、卷动。他不再计算精确坐标，而是凭着一种模糊的、源自“郑伟”记忆和情感深处的“感觉”去牵引方向。混乱的维度乱流中，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碎片般闪现又湮灭：恒星在无声的哀嚎中坍缩成黑洞；机械齿轮与蠕动的血肉在霓虹都市中交织共生；覆盖着蕨类植物的浮空岛屿缓缓漂移；被绝对零度冰封的宏伟城市，冰晶中冻结着惊恐的面容……
突然，一个景象如同磁石般牢牢吸住了他意识中那根名为“遗憾”的弦。
倾盆大雨。冰冷刺骨的雨点密集地砸在湿漉漉、泛着幽光的柏油路上，将警灯闪烁的红蓝光芒晕染开，如同泼洒的廉价颜料。高耸的、带着尖锐哥特式轮廓的建筑剪影，沉默地刺破被厚重铅云压低的阴沉雨幕。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绝望气息，混合着硝烟未散的火药味、城市垃圾的腐败味和雨水的腥气。
一栋破败不堪、挂着斑驳“GCPD”标志的旧楼顶层，边缘的混凝土护栏在风雨中显得摇摇欲坠。两根粗粝的绳索，在狂风中绷紧、颤抖，末端捆绑着两个人影，像绝望的钟摆，悬吊在令人眩晕的深渊之上。一边，是哥谭的光明骑士，地方检察官哈维·登特，他的半边脸在惨白的警灯下显得异常苍白。另一边，是瑞秋·道斯，检察官，布鲁斯·韦恩心中永恒的灯塔，雨水冲刷着她苍白的脸颊，恐惧在眼中弥漫，却仍有一丝坚韧。
而在他们上方边缘，一个穿着被雨水浸透成深紫色的廉价西装、脸上油彩被冲刷得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狰狞的疯子——小丑，正对着一个穿着黑色蝙蝠战甲、浑身浴血、仿佛从地狱爬出的黑暗骑士，发出歇斯底里、如同金属摩擦玻璃般的狂笑。
哥谭市。韦恩大厦的旧址。《蝙蝠侠：黑暗骑士》终幕。那个在无数个深夜，让蜷缩在出租屋沙发里的郑伟攥紧拳头、感到胸口发闷、喉咙发紧的憋闷场景——蝙蝠侠没能救下瑞秋，哈维坠入深渊，光明骑士化身双面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