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毕业证后,我把学校的东西都收拾好,送回了小院。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仿佛在为我送行。走的时候,同桌陈慧还问我,"妙妙,你收拾东西干嘛去?"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手里的钢笔不自觉地转了两圈。
旁边几个同学都悄悄竖起耳朵,教室里突然安静了几分。
我边把最后一本书塞进帆布包边回答:"我找到工作了,现在提前毕业了。"
陈慧先是一愣,眼圈顿时红了,"你走了,就剩我自己了。"
她揪着我的袖子,像只被抛弃的小猫。
但没过一会儿,她自己就破涕为笑,眼睛亮晶晶地说:"这样也好,以后你就是挣工资的人了!开工资了得请我吃国营饭店的肉包子!"
我笑着捏捏她的脸,"行,管够。"
上课铃骤然响起,我拎着行李快步走出教室,在走廊拐角处遇到了班主任。
她推了推眼镜,欲言又止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干。"
我点点头,转身时听见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回乡的土路上尘土飞扬,远远就看见大队长赶着牛车慢悠悠地晃过来,车上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我小跑过去,"队长叔,捎我一程!"
他黝黑的脸上原本绷得紧紧的,见是我才松了眉头,"这节骨眼回家,出啥事了?"
我神秘地眨眨眼,示意他看身后那几个蔫头耷脑的知青。
队长立刻会意,嘬着旱烟嘟囔:"城里娃娃就是娇气。"
那六个知青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牛车,有个梳麻花辫的姑娘脚下一滑,小皮鞋陷进泥里拔不出来,急得首跺脚。
我憋着笑转过头,正好对上其中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探究的目光。
风掠过田野,送来他们压低声音的争执:"她肯定是关系户...""少说两句,没看见队长脸色吗?"
等牛车吱呀呀驶进村口时,那几个姑娘的发梢都汗湿了,男生们白衬衫后背透出一大片水渍。
我利落地跳下车,冲队长比了个手势,转身时听见有人小声哀叹:"这地方连个供销社都没有..."身后金黄的麦浪翻滚,像在嘲笑这群城里来的金凤凰。
队长赶着牛车往大队部去,那几个知青的抱怨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妙妙?真是你!"三婶挎着篮子从菜畦里钻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泥点,"你咋这时候回来了?"
"先进屋再说。"三婶拽着我往家走,路过晒谷场时,我看见几个戴红袖章的人正往墙上刷标语,白灰水溅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黑体字上,晕出一片模糊的水渍。
到家后,看着家人们担忧的眼神望着我,我知道,他们误会了。
我清清嗓子,告诉他们,我这个时候回来是迁户口的,我找到工作了!
他们被我的话震惊的缓了好一会儿,还是爷爷先反应过来,问了我一些细节。
我把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只能对不起了!
看着亲人的眼里,又高兴的,又羡慕的,当然嫉妒的也有,但和我没关系!
爸妈乐的跟个孩子似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爷爷说:“老婆子,今天高兴,把那兔子炖上,等吃完饭,妙妙跟我去队长家,把户口迁了!”
我点头应和着。
孩子们谁也不管,只要能吃肉,就是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