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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助站的暖气管道发出咔嗒声响，秦晴跪在地板上擦拭王院长的旧钢琴，琴键缝里掉出张泛黄的琴谱——《致爱丽丝》的页脚用铅笔写着"建军战友留念"，落款是王院长的名字。念念趴在琴凳上，指着谱子边缘的涂鸦："妈妈，这个小熊和你给我的药盒一样耶！"
傅彦洲靠在门框上，手里攥着刚从苏瑶律师处取回的文件袋。袋口露出的DNA鉴定报告首页，"排除亲生血缘关系"的黑体字在灯光下格外刺眼，而苏瑶伪造的那份报告复印件，正被他指尖碾出褶皱。
"这是我爸的琴谱。"他蹲下身，指尖拂过琴谱上的咖啡渍，"当年他在边境执行任务，受伤后被王院长藏在孤儿院养伤，临走前把琴谱留给了她。"
秦晴的擦琴布停在高音谱号上。她想起王院长的遗物里，确实有张和穿军装男人的合影，两人隔着三步距离，身后是孤儿院的老梧桐，而男人腰间别着的水壶，和她小时候在王院长衣柜里见过的那只一模一样。
"所以王院长收养我，是因为......"
"你父母是缉毒警察，牺牲前把你托付给她。"傅彦洲展开另一份文件，是秦晴父母的烈士证明，"王院长怕毒贩报复，才对外宣称你是孤儿。我爸失踪后，她一首把我当亲儿子，是因为我爸曾救过她的命。"
真相像被拨开的晨雾，露出底下深埋的温情。秦晴看着琴谱上王院长画的小熊图案，和药盒上的如出一辙，终于明白养母为何总在她生病时哼这首曲子——那是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纪念。
"傅彦洲，"她的声音发颤，"当年你被追杀，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你父亲失踪的真相？"
男人沉默着点头，从文件袋里拿出盘录音带。播放键按下的瞬间，苏振邦的声音从杂音中传来："傅建军那家伙发现我私吞军饷，还想把证据交给警方......王院长那个老虔婆，居然敢把他藏在孤儿院......"
秦晴猛地捂住嘴。七年前傅彦洲带着账本逃进孤儿院，并非偶然，而是父亲的战友暗中指引，而王院长收留他，既是报恩，也是保护他不被苏振邦灭口。她想起暴雨夜自己引开追兵时，身后传来的枪声，原来那不是幻觉，而是苏振邦派来的杀手。
"所以你后来停掉孤儿院补助，是因为......"
"苏振邦用你的安全威胁我。"傅彦洲的指节捏碎了录音带外壳，"他说只要我断了王院长的资金，她就会把你交出来。我只能假装相信苏瑶的话，逼你离开......"
话音未落，念念突然指着窗外尖叫："妈妈！小熊药盒！"
梧桐树下，一只流浪猫正扒拉着个铁盒，正是当年埋在孤儿院墙角的那个。秦晴冲出去捡起盒子，发现里面除了霉烂的绿豆糕，还有张被雨水泡软的纸条，是王院长的字迹："彦洲若信谗言，晴晴带念远离。吾己托战友送建军遗物至边境哨所。"
傅彦洲接过纸条，墨水晕染的地方露出半句话："......勿怪彦洲，他若伤你，必是为护你周全。"
记忆突然回溯到西年前平安夜，他在医院捡到药盒时，曾在妇产科走廊看到秦晴的背影，当时苏瑶的电话追来，威胁要曝光她的身世，他只能躲进消防通道，眼睁睁看她消失在雨里。而王院长冒雨去傅家别墅，并非为解释，而是送去他父亲藏在孤儿院的真正账本，却被他误以为是收了苏家的钱。
"秦晴，"他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我知道解释很苍白，但我从未......"
"别说了。"她抽回手，却没有推开他，"王院长的琴谱里，夹着你十六岁时画的素描。"
傅彦洲愣住。秦晴跑回琴房，拿出那张卷边的画——纸上是孤儿院的梧桐，树下蹲坐着分绿豆糕的两人，少年背后的阴影里，藏着只模糊的狼犬，而少女的裙摆下，露出半截警徽的轮廓。
"你早就知道我父母是警察？"
"嗯。"他低头看着画中少女藏在裙下的警徽，那是他当年无意中看到的细节，"所以苏瑶说你收了钱时，我才更害怕......怕你像我爸一样，被苏振邦灭口。"
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梧桐叶照在铁盒上，"洲"字刻痕里的雨水折射出彩虹。秦晴看着傅彦洲眼下的乌青，想起他每次出现在救助站时，袖口若隐若现的针孔——那是低血糖发作时注射葡萄糖留下的，和她父亲当年的习惯一模一样。
"妈妈，"念念把重新拼好的平安扣塞进傅彦洲掌心，"老师说破镜可以重圆。"
秦晴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又看看傅彦洲颤抖的指尖，那枚碎成两半的平安扣被他用红绳系着，像条未断的纽带。王院长的旧围裙搭在琴凳上，阳光穿过布料的纹路，映出岁月沉淀的温柔。
"傅彦洲，"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边境哨所的遗物，我们一起去取吧。"
男人猛地抬头，眼中翻涌的震惊与狂喜几乎要将他淹没。远处传来救助站里流浪狗的吠声，混着隔壁花店的铃兰香气，在初晴的空气里交织成新的序曲。
梧桐树下，傅彦洲小心翼翼地将平安扣挂在秦晴颈间，碎玉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秦晴没有避开，只是看着他手腕上用围裙布条编的平安绳，突然想起王院长常说的话："伤口会结痂，但爱不会生锈。"
而不远处的琴房里，《致爱丽丝》的旋律从旧钢琴里流淌出来，念念的童声和着琴音，唱着不成调的歌词。阳光落在琴谱上的小熊图案上，仿佛七年前那个分食绿豆糕的午后，从未被暴雨淋湿，而所有的误会与伤害，都在这一刻，随着雾霭散尽，露出心底从未改变的温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