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那道凝视，并非来自视觉。
它是一种更高维度的降临，一道无形的枷锁，跨越了时空，精准地烙印在了龙傲的神魂本源之上。它是一个坐标，一个锚点，一个……来自魔渊始祖的，不死不休的死亡宣告。
龙傲那双黑金色的眼眸，瞬间收缩如针。
他体内那刚刚达到微妙平衡的混沌能量，在这股来自生命最顶端天敌的威压之下，竟再次有了失控暴走的迹象。
“龙盟主，您怎么了？”玉虚子察觉到了龙傲气息的剧烈波动，关切地问道。
龙傲没有回答，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在他的感知中，一根看不见的，由纯粹因果之力构成的丝线，正牢牢地连接着自己，延伸向那无尽深邃的，未知的黑暗彼端。
他可以斩断星辰，可以吞噬魔能，但他斩不断这根线。
因为这根线的另一端，牵着一尊……真正站在这个宇宙金字塔顶端的，古老存在。
“我们被标记了。”
龙傲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重，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真正的敌人，己经启程。”
他转过身，看向众人，那双神魔并存的眼眸中，再无一丝轻松，只剩下如钢铁般冰冷的凝重。
“魔渊十二始祖之一，万瞳魔祖。它己经用一道‘因果道标’，锁定了我们，锁定了……地球。”
万瞳魔祖！
这个名号，让玉虚子和清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虽然偏居地球，但宗门典籍之中，对于宇宙中一些禁忌的存在，有过零星的记载。魔渊十二始祖，那便是禁忌中的禁忌！是与传说中的仙帝、神王、真龙并列，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加诡异可怖的……宇宙灾难！
“这怎么可能？那种存在，为何会……”玉虚子不敢相信。
“因为我。”龙傲平静地回答，坦然地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也因为，玄天子前辈，斩杀了它的三位化神主帅。对它而言，这是挑衅，是……必须用一个文明的覆灭，来洗刷的耻辱。”
甲板之上，一片死寂。
刚刚因胜利而燃起的一丝希望火焰，被这盆来自深渊的冰水，彻底浇灭。
面对一支残破的魔神军团，他们己经拼尽了一切，甚至付出了剑祖燃烧自己的惨烈代价。
现在，要去面对一尊始祖，以及他座下……倾巢而出的，真正的魔神军团主力？
这仗，还怎么打？
绝望，如同最深邃的夜色，开始笼罩每一个人的心。
“你们在……害怕吗？”
龙傲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看着那些脸色苍白，眼神动摇的昆仑弟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被他种下“魔种”的弟子们，在听到这番话后，眼神中的恐惧，竟被一股……更加狂热，更加嗜血的战意所取代！他们的道心，己经不再纯粹，对于“绝望”和“恐惧”的感受，也变得与常人不同。
在他们看来，更强大的敌人，意味着……更丰盛的“食物”！
龙傲微微皱眉，心中暗叹一声。他知道，这并非好事。但他现在，己经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后遗症”了。
他看向玉虚子，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返回地球。立刻。马上。”
“所有战舰残骸，所有能收集的魔族尸体，全部带上。这些，都是我们接下来……最宝贵的资源。”
“那座护星大阵，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玉虚子猛然惊醒，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对，他们还有最后的底牌！那座由龙盟主亲手布设，连玄天子剑祖都赞叹不己的周天星斗屠神大阵！
“传我命令！”玉虚子立刻对着幸存的弟子们咆哮道，“打扫战场！收集一切可用之物！准备启航，返回地球！”
命令下达，死寂的星斗神舟，重新焕发了生机。
昆仑弟子们开始行动起来，他们熟练地将那些巨大的魔舰残骸，用牵引法阵拖拽到神舟附近。将那些漂浮在星空中的魔族尸体，一一收集。
他们的动作高效而冷漠，像一群最专业的清道夫。
而龙傲，则重新盘膝坐下。
他的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与体内那片混沌能量海洋的角力之中。他必须尽快，在万瞳魔祖的大军抵达之前，将这股借来的力量，真正地，化为己有。
那道“因果道标”，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在他的神魂之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冰冷的恶意，试图干扰他的心神。
他体内的混沌龙躯，则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毁灭与创造的力量在不断地对冲，每一次对冲，都带给他撕裂般的剧痛。
这是一场双线作战。
对外，是与整个魔渊文明的战争。
对内，是他自己与自己的战争。
哪一边输了，都将是……万劫不复。
星斗神舟，调转了方向。
这艘在星河血战中，幸存下来的孤舟，拖拽着大大小小的战争残骸，像一个捡拾着尸骨，从地狱中归来的拾荒者，朝着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开始了它……最后的航程。
航行的路途，再无波澜。
但神舟上的气氛，却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知道，短暂的平静之后，将是……毁天灭地的风暴。
不知过了多久。
当那颗熟悉的，美丽的，蔚蓝色的星球，重新出现在舷窗之外时。
所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复杂的情感。有眷恋，有不舍，更有……一份沉甸甸的，守护的决心。
龙傲，也睁开了他的双眼。
经过这段时间的镇压与梳理，他体内的力量，终于被他勉强压制在了可控的范围之内。但那道“因果道标”，却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滚烫。
他能感觉到，那支庞大的舰队，正在以一种……撕裂宇宙的速度，朝着这里，急速逼近。
他站起身，走到神舟的最前方，透过巨大的水晶舷窗，俯瞰着下方那片……祥和宁静，对此刻星空中所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的……家园。
“凌曦……”
他的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随即，他那双黑金色的眼眸，变得无比坚定，无比深邃。
战争，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