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里32号,是一座带着小小院落的平房,青砖灰瓦,虽然有些年头,但收拾得干净利落。
院子不大,角落里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老石榴树,此时挂满了青红相间的果实。几间屋子窗明几净,阳光充足。
夏知鸢一眼就喜欢上这里的清幽和便利,它离夏家所在的军区大院和A大校园都不算远。
“就这里了”。夏知鸢站在洒满阳光的小院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转头对着夏怀瑾说,“离爸妈家也近,回去也方便,之后把张婶和小年接过来,下课后回来也近,去上课也不用那么奔波”。
夏怀瑾看着夏知鸢明媚的笑脸,心里的阴霾也散去不少。
他点点头,目光扫过院子:“院子可以给小年跑着玩,石榴熟了还能摘。屋里简单收拾一下就能入住了,等我们安顿好了,就把张婶和小年接过来,到时候再搭建一个葡萄藤,种些葡萄”。
下午是新生报到日。A大校园里人来人往,充满了青春的喧嚣和对未来的憧憬。高大的梧桐树掩映着古朴的教学楼,空气中弥漫着油墨书香和草木清香。
夏怀瑾陪着夏知鸢前往中文系报到点。他特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白衬衣,身姿挺拔,气质清冷,走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夏知鸢则穿着一条素雅的碎花连衣裙,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两人并肩而行,引来不少新生的侧目。
刚办完繁琐的入学手续,领了教材和宿舍钥匙,夏知鸢低头整理着厚厚的一摞新书,一个带着惊喜的晴朗声音就在旁边响起:
“夏同学!真巧啊!”
夏知鸢抬头,正是火车上偶遇的顾启哲。他今天也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衣搭配着黑色裤子,鼻梁上架着那副黑框眼镜,脸色比火车上红润了许多,按照现在的说法一整个青春男大的模样。
“顾同学,你也来报到了?身体好些了吗?”夏知鸢也笑着打招呼。
“全好了!多亏你递来的水果和加了陈皮粉的糕点!”顾启哲推了推眼镜,有些羞涩的笑了笑,语气充满了感激:“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你这是...”他看向夏知鸢怀里抱着的书和单据。
“我刚办完入学手续。”夏知鸢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随即很自然地侧身,露出一首站在身后,自顾启哲出现后就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夏怀瑾,“怀瑾今天陪我一起来的,上次你们见过的”。
顾启哲连忙向夏怀瑾伸出手,态度恭敬:“夏学长,好久不见,我一见到夏同学,出于感激,忘记同你打招呼了”。
夏怀瑾伸出手与他礼节性一握,脸上挂着温和得体的笑意,眼底却没什么温度,目光锐利地扫过顾启哲:“顾同学客气了,举手之劳,内子心善罢了,不必常挂在口中”。他特意加重了“内子”二字,同时身体微微前倾,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极其自然地将夏知鸢护在身后,手臂若有若无地虚揽着她的腰,宣誓主权的意味在明显不过。
夏知鸢察觉到腰间那只温热的手掌传来的力道,又听到夏怀瑾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心里有些好笑,悄悄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低声嗔道:“干嘛呀你...”
夏怀瑾却恍若未闻,手轻轻握住夏怀瑾,脸上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社交笑容,对顾启哲继续道:
“顾同学虽是初来乍到,但我记得你的父亲顾老师对A大应该是很熟络了,若是有学习生活上,不便顾老师解决的,可以来找我。经济学系和数学系离得要比中文系近多了”语气温和,眼神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顾启哲被夏怀瑾这强大的气场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弄得有些局促,连忙摆手道:
“谢谢夏学长!不麻烦了!我这边手续也办完了,正准备去宿舍看看。夏同学,那我先走了”。他匆匆告别,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顾启哲有些仓促的背影,夏知鸢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看向夏怀瑾:“夏怀瑾同志,你刚才的样子,村头的大黄看了都自愧不如了”。
夏怀瑾耳根微红,却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本来就是我的,我可是受法律合法保护的”。
他低头看着夏知鸢笑的越来越明媚,心里一轻松,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走吧,带你看看你们中文系的教学楼”。
“怀瑾哥--!”
一个清脆娇柔、带着明显惊喜和依赖的女声突然响起。
两人脚步同时一顿。夏怀瑾的身体在听到那声“怀瑾哥”便是一僵,眼神骤然变得锐利,立马回头看向夏知鸢,得到夏知鸢隐晦的点头后,夏怀瑾才往声音处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梳着两条乌黑油亮麻花辫的娇俏女孩,像只轻盈的蝴蝶般,朝着他们小跑过来。她脸上带着明媚甜美的笑容,目光首首落在夏怀瑾身上,仿佛没有察觉到在他身侧的夏知鸢,来人正是韩倩。
一眨眼间,韩倩己经跑到近前,微微喘息着,脸颊泛红,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夏怀瑾,语速又快又急,带着一丝撒娇般的抱怨:
“怀瑾哥,可算找到你了!我们宿舍那个破柜门又卡死了,怎么也打不开!里面的书都拿不出来了,徐立业那个书呆子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下午还有课呐!你快帮我去看看吧!”
韩倩说着,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似乎想拉住夏怀瑾的胳膊。
夏怀瑾的眉头狠狠蹙起,几乎拧成一个疙瘩!他猛地后退半步,避开了韩倩伸过来的手,动作带着明显的抗拒与疏离,脸上却被迫展露出温和的笑意,嘴角挂起标准的笑容:
“好啊,我现在就陪你去”,可是额角的青筋鼓起,眼神挣扎而痛苦的看向身边的夏知鸢,预示着这并非他本心。
夏知鸢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看着韩倩那旁若无人、亲昵依赖的模样,在联想起火车上传来的流言和夏怀瑾痛苦的神色,怒火涌上心头,她抱着书的指节泛起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