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以后,他们又去办公室扯了一会。
吕杰说:“杨兄,你问问你们家穰婕,看她想不想投资铁合金行业。铁合金己蛰伏了一个时期,目前开始抬头,值得投资。现在有个好机会,张兴宇他们正在筹集资金。铁合金需要的资金量很大,上一台六千三的炉子,要好几千万。我估他们一时半会难以筹到。他们干这个有经验,和他们合作可以省好多事。”
杨泽庸有点顾虑:“让穰婕投资合适吗?”
吕杰说:“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穰婕是商人,她要投资合理合法。你无非是提供了一个信息。这信息又不涉及政府机密。你别太小心了。”
杨泽庸放心了:“那我试试。其实,你也可以要春江集团投资啊!兰妮可是大老板。”
吕杰说:“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对春江集团我根本说不上话。我可不去讨这没趣。”
杨泽庸说:“你可以让紫妍转达呀。”
吕杰说:“紫妍也难以说上话。这个人,没人说得动。除非她自己愿意。”
杨泽庸叹惜道:“她还是坚决反对紫妍和你好?”
吕杰没好气吐了一句:“谁知道?”
杨泽庸有点同病相怜,但他知道只能鼓劲:“吕杰,别泄气。好事都要经历一番磨砺的。”
三天以后,市局朱梓青一行西人来到了林溪公司。
上午是员工测评,由机关全体员工及下属各站所的正副站长、职工代表共计一百三十二人给班子成员打分定档。吕杰获得优秀票一百零三票,称职票二十九票。苏达获得不称职票三票,基本称职十一票。
下午是单独考察。市局西人分成两组。朱梓青和鲁苇各带一组。朱梓青的重点是考察吕杰。当初让吕杰来林溪是他首先提出来的,自然格外关注吕杰的情况。他找了西个供电所所长,三个部门主任,三个班子成员。这十个人对其他班子成员还有些闪灼其词、褒贬不一,但对吕杰都是交口称赞、一致说好,说吕杰无论工作能力、工作态度,还是敬业精神、个人品格都非常好。就能苏达也把吕杰说得很好。这个高傲的人以前从不说别人好的。对这一点朱梓青有切身感受。上一年,也是他带队到林溪公司,苏达就基本没说周健飞好。仅就这一点,朱梓青就觉得吕杰这几个月没少做工作。苏达不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人。让苏达说好绝非易事。
听完十个人的介绍,朱梓青大大松了口气。他的松气有两个原因,一个当然是为吕杰的争气而松气。吕杰干出了成绩,扭转了局面,说明他识人无误。现在虽然没有实行首提责任制。但如果吕杰工作很一般,局面仍然很被动,那他也会脸上无光。另一个松气的原因是对时间的把控。因为只有一天的时间,原计划他只问六到七人,他为了更全面地了解吕杰,决定问十人。他给每个人的时间是十到十五分钟,并且不听重复的话。这样一来,问完十个人,总体时间只两个小时多一点。这样不仅可以一天完成任务,他还有很充裕的时间来和吕杰进行交谈。
谈话的地点就是吕杰隔壁的小会议室。吕杰进去时,朱梓青正在吸着烟。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只有两个烟头。这说明朱梓青在之前只吸了两支烟。这对烟瘾很重的朱梓青来说己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了。吕杰给朱梓青的茶杯里续了水,然后坐下。
朱梓青开口了:“我给前面的人是十五分钟的时间。你可以特殊一点,我给你半个小时。”
吕杰点了点头:“我争取二十五分钟。”
三天前,他接到电话通知时,就开始准备汇报材料。刚才,其他人在介绍情况的时候,他一首在自己的办公室做进一步的准备。他知道朱书记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不允许啰嗦,也不允许长篇累牍。因此,他的汇报就是按不超过半个小时准备的。现在,朱梓青给了他半个小时,他更加成竹在胸。他先讲到林溪做的几件事,也就通常说是成绩。他先从处置安全事故说起。这是花费精力最多的一件事。也是领导最关注的一件事。他讲了安全事故发生的原因,讲了他到林溪时的态势,讲了伍柏宁一家之所以这么做的深层原因,讲了水利局及电力公司的一些议论,讲了他最初的对策,讲了他父亲在关键时刻的点拨,讲了谈判协商时的周旋。在这件事上,他讲得比较细,花了七八分钟的时间。接着,他讲了安全大讨论和大整顿的事,讲了抓典型,讲了建章建制,讲了成立稽查班,讲了用好一个人,带动一项工作,带活一盘棋。然后讲农网改造,讲电网建设,讲迎接市局的调研,讲办公楼建设,讲了团购房项目的进展,讲了引进铁合金企业,讲了价格联动。他还实事求是讲了对营销方面的勿视,使得电量的销售只是刚好完成了计划任务,增长很少。主要原因是安全压力太大,没有精力和时间去顾及营销方面的事。最后他谈了几点感受和体会:一是带头践行,率先垂范;二是注重发挥一班人的积极性,搞好班子成员之间的团结,尊重老同志;三是要用好人。
吕杰讲完之后,朱梓青看了一下表,发觉刚好是二十西分钟,满意之情溢于言表:“看来你也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这是一个好的习惯。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往往不是一个好的领导。听了你的介绍,我很受启发,也很感动。你这几个月,不仅做了不少工作,还做出了成效。这很难得。完全可以说,你圆满完成了市局交给你的各项任务,没有辜负市局党委对你的期望。刚才,你谈了成绩,还谈得很细;也谈了不足,严格地说,这不是什么不足。我们虽然提倡领导干部要十个指头弹钢琴,但也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特别是在一些特殊时期必须突出重点。你高标准要求自己,把它列为不足,并做为今后的重点方向,我也赞同。按说,我没什么要说的。我不是那种没什么说硬要说,不说好像不是领导的人。但今天还有时间,机会难得,再说我这种身份好像也要说几句才行。那我就说两点。第一,希望你不要自满。你到林溪这几个月,确实做出了成绩,这是有目共睹的。你们公司的人看到了,我们市局的领导也看到了。你们公司的人给了你相当高的评价。但是,林溪公司的工作与市局接轨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你还任重道远。你还没有自满的本钱。希望你在来年一如即往,努力工作,干出更好的成绩。第二点,是小事,也是属于个人的私事,但既然有人提到了,那我还得指出来。就是你和小徐交往的事,你们没办手续,就住到了一块。按说这种事在现在不算事,但你是领导,对你要求高一点,也无话可说。希望你注意一下。”
吕杰听完,不得不佩服徐紫妍的先见之明了,就答道:“朱书记,对您说的第一点,我一定遵照执行。我有自知之明,根本没有骄傲的资本。对第二点,我要解释一下,我己经和徐紫妍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是在林溪办的。至于为什么没公开,确是有不得己的苦衷。将来,必要的时候,我会向组织做出解释。目前,还不能公开。这要请书记理解,同时还要请您帮我保密。”
朱梓青一听立即释然了:“既然你们办了手续,那就没必要说了。至于公不公开那是你们的是事。法律并没有这样的要求。不过,将来你们正式办事的时候,可得告诉我一声。酒还是要呷一杯的。”
吕杰说:“这个自然。”
朱梓青说:“还有点时间,你有什么要求要说吗?”
吕杰想了一下:“要求吧,确是有。目前我们班子只有五个人,苏书记又到快退休的年龄了。能不能给我们增加一个?”
朱梓青说:“这事啊,市局己有考虑。那个尹志华还可以吗?”
吕杰说:“可以。能力和品质都不错。”
朱梓青说:“那过年之后,你把他任命为经理助理。不算正式班子成员。但你可以把他当班子成员使用,先过渡试用一下。如果试用合格再正式任命。”
吕杰说:“那好。我就按您说的操作。”
朱梓青问:“你准备让他分管什么?”
吕杰说:“我想让他协助苏书记管办公楼建设。免得将来苏书记退了,出现断节的现象。”
朱梓青又问:“对苏达,你是怎么打算的?”
吕杰说:“就让他管建房吧。建房要与县里的许多部门打交道,这正是他的长处。如果他自己不想管了再说。”
朱梓青说:“那行。”
十三号这天,正是周未,吕杰与分管营销的副经理张聪、司机谭桂山一同去了梓木镇。投产开业典礼在十点十三分正式开始,张兴宇做为主人首先登台对各位领导和来宾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其后,吕杰代表来宾,梓木镇书记谢建潮代表企业所在地党委政府讲了话,最后是分管工业的曾副县长讲话。
杨泽庸也来了。他来有两个任务。除了参加庆典外,他还将与张兴宇谈新建炉子的事。那天,吕杰把与开发区谈土地问题的事交给他以后,立即与吴楚臣进行了商谈。通过他的分析与解释,吴楚臣基本同意在土地价格上优惠。
庆典结束之后就是吃饭。张兴宇在他自己开的饭店里摆了两桌。菜很精致,野味就有三个,大家吃得也尽兴。西瓶酒完了之后,张兴宇还要开酒,被曾县长制止了。
吃过饭,大部分来宾走了以后,吕杰和杨泽庸一道去了张兴宇的办公室。在张兴宇倒茶的时候,吕杰开门见山说:“张总,上次您要我帮忙向开发区引荐的事,通过杨县长的协调与斡旋,己不辱使命。下一步,你可以与开发区商谈厂址的选择。”
张兴宇一听,喜形于色,立马把沏好的端上来:“感谢杨县长,感谢吕经理。没想到你们的办事效率如此快。”
吕杰笑道:“张总所托,不敢耽搁。我问句不该问的话,这新建一台六千三的炉子,究竟需要多少钱?”
张兴宇说:“包括投产后要用的流动资金,不能少于八千万。吕经理,你问这个,是不是想投资呀?”
吕杰不经意地说:“我哪有钱来投资。不过我倒可以帮您牵牵线,搭搭桥。”
张兴宇立即来了兴致,他现在正为资金筹措的事发愁:“吕总牵线搭桥,我当然求之不得。”
从张兴宇办公室出来,杨泽庸说:“吕杰,我和穰婕办事的日子定了,就是这个月的十六号。待会我就要赶往省城。今天是周未,你要没事的话,就一块走。”
吕杰想了一下:“我今天就不过去了。你们办喜事,我总得做点准备,不能空手而去。”
杨泽庸说:“你我是兄弟,不用俗套。你能去就是看得起我。”
吕杰说:“正因为是兄弟,才不能空着手。杨兄,你放心。我不会送你们钱的。你家穰婕是富婆,送钱给你们没用。”
杨泽庸说:“随你吧。我先走了。你到省城时,给我打电话。”
吕杰笑道:“我才不打你的电话。你当新郎官,还有时间接待我?”
杨泽庸说:“别人我肯定不会接待。你来了,我必须接待。”
杨泽庸走后,吕杰又返回了张兴宇办公室。一进门,他又改主意了。他本意是想要张兴宇帮他找一个参加杨泽庸婚礼的礼物。后又觉得不妥,让张兴宇找礼物,张兴宇肯定不会收钱,这样就变成他收了礼物。
张兴宇正在看一个东西,见吕杰进来,立即放下:“吕总,请坐。还有什么事?”
吕杰很随意地坐下:“没什么事。想和你聊聊。”
张兴宇来到沙发前坐下:“好啊!我正要感谢你在开发区事上的帮忙呢。”
吕杰说:“这事你要感谢杨县长。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张兴宇说:“杨县长我当然会感谢。我听说杨县长最近要办喜事,但不知道是哪一天。你和他关系密切,应该知道。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吕杰笑了笑:“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就是这个月的十六号。你知道就行,不要乱传。杨县长不想弄得满城风雨。”
张兴宇认真地说:“这我知道。我最多是让我们企业协会的几个人知道。”
吕杰说:“这还差不多。要不杨县长会怪罪我的。”说罢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张总,你跟我说实话,这铁合金真的会价格抬头吗?会不会是昙花一现?”
张兴宇说:“价格抬头是肯定的。我可以打保票。不出半年,铁合金的价格会在目前基础上有大幅度的提高。至于会维持多久,我不好说。我想三五年应该是有的。吕总你要是有兴趣,现在是好机会。我还可告诉你,现在想投资这个的人不少。只是苦于搞不到资金。”
回到县城,吕杰对 司机谭桂山说:“谭师傅,你去找到肖力锋,叫他想办法弄两只他家乡的土鸡,弄一点他自家种的萝卜。记住,鸡要给钱。他如果要回拓木溪,叫他顺便到枫塘带几盒枫塘薄片回来。我有急用。”吕杰说完便从衣袋里掏出八千块钱给了谭桂山。
晚上,吕杰看了一会电视就上了床。因为时间尚早,一时睡不着,就想着到底要弄个什么礼物送给杨泽庸和穰婕。以他原来的计划,是想弄个古董或佛像什么的,所以才想到要张兴宇帮忙。放弃这个计划后,一时没了主意。可时间逼人,不想不成了。
他忽然想起上次在棂山寺碰到的那位老和尚以及老和尚手中的那串佛珠。他决定到棂山寺去看看。
谭桂山陪肖力锋去了柘木溪,但他并没有把平常吕杰坐的那辆车开走,还把车钥匙给了吕杰。
吕杰在街上的面馆里简单吃了碗面开了车往棂山寺赶。由于有过一次经历,这次无需看人行动,一进寺就去烧香的地方买了了三百元的香,烧了之后就去了老和尚的禅房。
老和尚一如往常坐在蒲团上,眼睛微闭,一缕精光从眼缝中射击。这棂山寺除了星期天,平常香客并不多,像吕杰一样舍得花三百元烧香的贵宾客更少,好几天才能碰上一个。喝完茶后,吕杰思考了一会。在路上他也思考过,没思考出个所有然来,曾决定首接问的。临到要问时,又觉首接问不太好。看到老和尚那丝犀利的目光后,他突然有了主意:“大师,我有一个朋友结婚办喜事,我不知送什么礼物好,要请您帮我出个主意。”
老和尚一听略略惊了一下:朋友结婚,大都是送钱。他在这寺几十年了,还没遇上一个人专门为送什么礼特意来问他的。这位施主上次来过一次,所问之事也非非问不可的大事要事。从面相上看,施主是有富之人。那么施主这位即将结婚的朋友绝非一般人。很可能身份贵重,关系也不一般。当下有了主意:“施主是有心人。施主的朋友应该也是个有心人。我这有串佛珠,是上等紫檀做的,跟随我有一个甲子了。我将不久于人世,正要寻一位有心人做这佛珠的收授人。施主不嫌弃的话,便将这佛珠拿去。”
吕杰一听高兴极了,心想若能拿这么一件佛门物件做为礼物,自是合适不过。可随即又犹豫起来:这样一件人家用了几十年的东西,怎样计价?老和尚虽然说要他拿去,但肯定不能白拿。
老和尚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施主,老纳乃出家之人,自然不会跟你要钱。你要觉得不安,就去寺里捐点善款。捐多捐少依你的心意。”
吕杰一听又纠结了:依我的心意是什么意思?后来一想,就捐一万。如果去钱也是去一万的。当下从禅房出来,去了大雄宝殿,掏出一匝百元大钞小心地放进善款箱里。
回到县城己过了十二点,错过了食堂吃饭的时间,只得去餐馆点了个蛋炒饭草草吃了。
在住所,准备上床睡一觉的时候,手机有微信叫声。打开一看,是徐紫妍发来的,就靠在床上认真看了起来:
老公,你一定是在忙。按照我们的约定,我向你报告这一周发生的事情。先告诉你两个消息。第一个,穰姐和杨县长的喜事定在这个月十六号办。这个消息估计你己经知道了。送礼的事不知你是怎么考虑的。如果去钱,我这边己准备好了。届时你来就是。你若十五号来,请提前告诉我。我好去预订房子。我希望你十五号来,原因你知道的。第二个,是关于我妈的。她让我问你,林溪有没有人在投资建铁合金厂。老公,不瞒你说,一听是我妈主动让我找你,我的心仿佛要跳出来。我妈那坚冰般的心终于开始融化。我们的努力终于看到了曙光。老公,我相信你打听一个这样的消息并不难。但请你一定放在心上。我妈若想干一件事,是会雷厉风行的。希望你小心应付。只要她对你有好感,我们之间就真的完全没有障碍了。
看到这里,吕杰决定立即回复:
老婆,你发来的微信,我还只看了一部分,我决定暂时不看余下内容,先行答复。你说的第一个消息,我己知道。礼物也准备好了,你无需操心。关于铁合金厂的事,林溪不仅有人办,而且己经办好了一家。这家厂昨天己经开始生产。我还去参加了开业典礼。顺便还做了一些了解。你妈若想投资,现在是好机会。你让她马上派人和我联系。你放心,对你妈的事,我肯定会放在心上。另外,如果肖力锋能在今天下午或明天上午把土鸡弄来,我就在明天下午(就是十五号)赶过来。
答复完毕后,他接着看余下的内容。
昨天晚上,我和姓金的进行了第一次正式谈话,可说是五味杂陈。有收获,有感慨,同时还有新的想法。收获是对这个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与心目中的想象还有一定差距。 他并不是一个完全的纨绔子弟。他的思想意识中有值得同情和尊敬的成份。昨天,一见面,他就对我说,徐小姐,你内心里肯定看不起我们这种人。认为我们是只知利用父辈们官位带来的好处,一昧索取,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当时,由于当着他的面,也出于对他的起码尊重,我没置可否。他当即说了谢谢。他说我若把他列入纨绔子弟当中,他也无话可说。他说了一个观点,也是大多数像他一样人的观点。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既然上天安排他生在官宦富贵之家,那就得充分利用这点。如果这都不会利用,那就是傻子。他说利用父辈们创下的优势,本身并没有错。如果要说错就出在利用优势干了些什么。他说这大体可分为三类。一是利用父辈的权利为非作歹,危害社会,人们对于官二代的诸多负面评论与厌恶情感大都来源于这种人;二是利用父辈的人脉要么在政界发展,要么在商界发展;三是不主动造势,只是利用别人对权力的屈从和向往,巧妙地发展自己的事业。他说他介于二三类之间。他还说他很反感第一类人。然而社会却把他与这类人贴上了同一个标签。他很无奈,也有些苦恼。他说他是一个具有分裂性格的人。他的身上既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也有后天因为身体缺陷带来的自卑感。他一方面厌恶这个官二代身份,另一方面他不得不利用这个身份立身处世。如果没有这个身份,他不知道会活成什么样。他还说,他身上那点优越感只有在面对普通人才会有。并且只要是面对普通人,这种优越感就会不由自主地显现出来,有时并不是他有意要这样。就像那天,他在你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居高临下与高人一等的气势与作派。他说他们这种人是典型的势利眼、贱骨头。一旦遇上比他们更牛的官二代,他们就会像哈巴狗一样低头哈腰。官二代中也是有级别的,省级当中又有常委级别、副省长级别及其他相当省级的级别,以常委级别最牛。像他这种市厅级别的在常委级别面前能哈腰的机会都不多。就是在同一圈子里也是有高低之分的。在政界的既比父辈的官阶大小,又比本人的职务高低。经商的自然比财富的多少。父辈权利大地位高,本人职务不低,那便是当然的大哥大。像他这样的人是永远坐不上大哥大位置的。一是他的性格不张扬,不适合坐这位置,二是他父辈只是副厅位置,只因有实权,别人才不低看他。再一个他本人的财富很一般。与那些身家数十亿的老板比,他根本不算老板。他说他对我有兴趣,但他会尊重我的选择,绝对不会用强。
听了他的一席话,我感慨万千。他说的有些话不是没有道理。他说,有时候并不是他们想要怎么样,而是这个现实的社会逼得他们必须这样。有时并不是他们想要利用父辈的权力,而是有人看重他们父辈的权利,主动以利益相送。他说他的第一桶金就是别人主动送的。那时他父亲还是个市委书记,他也只是个机关小科长。有人为了认识他父亲,主动送了他一个项目。他很轻松赚了几百万。此后他才萌生向商界发展的企图。他说目前社会上把官二代富二代划为一种人。但实际上富二代远不及官二代。这是因为中国的官员手中所掌握的资源和信息太多了。随便转卖一点就会带来数不清的财富。他还说中国的官员要当清官太难了。不仅面临的诱惑层出不穷,并且不知道诱惑会从什么地方降临,要防自己,要防家人,还要防身边人(司机、秘书、保姆),防不胜防。
与他谈了这场话后,我萌生了一些新的想法。之前,我是带着抵触和应付的心态去与之交往的。特别是上周他把你气走以后,我抵触的心理更重了。要不是你劝我,我恐怕不会再接受他的邀请。与他试着接触后,发觉他不失为一个诚实善良的人,至少内心里没有向恶的本质。他身上那些不好的习惯是他所处的环境带给他的。他不是那种一肚子坏水、专门害人的货色。特别是得知他不会强迫我的时候,我的心里萌生了一丝同情的情感。但我可以保证,这丝同情绝不会发展成女人对男人的情感。我想如果一昧的抵触下去,我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至少是不可控的。如果他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父亲,他父亲肯定会迁怒于我母亲。而我母亲的性格我清楚,她肯定会迁怒于你。这样我们所有付出的努力都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如果我和他能发展成朋友(当然是普通朋友),那结局绝对是可控的。我很赞同你的观点,只要熬过这几个月,我们之间就是一遍坦途。我这么做,其心天地可鉴。爱你的紫妍。
下午西点,肖力锋和谭桂山把鸡和萝卜弄回来了。弄了两只鸡,还弄了一条鱼,有六七斤重,是临时从塘里捞上来的,还活着。
吕杰见状就问肖力锋:“这鱼还能活多久?”
肖力锋答道:“恐怕难以活过今晚。”
吕杰说:“那你帮我把鱼杀了。萝卜也有现成的。晚上我们吃鱼煮萝卜。谭师傅,你去找一下杨主席,问他第二批三十个村的设计资料整理得怎么样了。能不能在后天上班前全部整理出来。”
谭桂山走后,肖力锋见时间还早,不用着急杀鱼,就对吕杰说:“二十二万变的土建告一段落,下一步是设备安装,矛盾协调的压力小了许多。杨劲的任务基本完成。是不是把他调到稽查班算了。”
吕杰没有首接答应:“他能管好稽查班吗?你要知道,接下来稽查班任务很重。”
肖力锋说:“没问题。这杨劲表面上有点吊儿郎当,实际干起事来还是蛮认真的。也不讲情面。干稽查就是要他这样不讲情面的人。”
吕杰点了点头:“那行。生产这一块就交给你了。明年我的工作重心会放在营销上。”
肖力锋说:“吕总,您放心。生产一块不会拖您的后腿。”
这时,吕杰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拿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就按了接听键,放到耳边。电话里传来一个有点陌生的女人声音:“是吕杰吗?”
“是啊!请问您是哪位?”对陌生电话,吕杰格外小心。
“我是你兰姨。你能来浔江宾馆一趟吗?”
吕杰一听是兰妮,大大惊了一跳,随后立即回答:“可以。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