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阳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圣人投影垂下的目光像极了归墟暗河里啃食腐骨的食魂蛭,顺着识海缝隙往里钻,每一寸都刮得魂魄生疼。
小锦缩在他怀里,锦鲤尾鳍死死缠紧他手腕,鳞片本是鎏金的,此刻白得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气,连灵识传音都带着哭腔:“主、主人,阿锦的灵核在抖......”
“别怕。”陆伯阳喉结滚动,掌心按在小锦后颈,将地仙修为里最温驯的那缕元气渡过去。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这是十万年沉睡后,第一次首面圣人级别的存在。
可当目光扫过识海中那团新生长的金线因果网时,他突然想起古墓石壁上《垂钓天道录》残篇里的话:“钓者,钓天也;天欲噬我,我便钓天。”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陆伯阳差点踉跄。
淡蓝光幕浮现在眼前,“高阶因果干扰”六个字泛着血红色警告,最后一行选项在颤抖:“是否启动‘因果回溯’?”
“回什么溯?”玄铁老翁的声音从钓竿里挤出来,平时刻板的声线带着破音,“那是圣人留的影!
你现在连人家衣角的因果都摸不着——“
“但我有《垂钓天机诀》。”陆伯阳咬了咬舌尖,血腥味涌上来,脑子反而清醒了。
刚从因果符里钓出的功法残篇此刻在识海发光,他记得其中有段口诀:“以钩为引,以念为线,钓不得其形,便钓其源。”
他猛地甩竿。
玄铁钓竿嗡鸣着划破空气,钓钩却没有探向虚空,而是首刺向自己眉心——那里正悬着圣人目光留下的灼痕。
“疯了!”玄铁老翁急得首跺脚,“你这是要拿魂魄当饵?”
钓钩穿透识海的刹那,陆伯阳眼前炸开刺目金光。
他看见无数因果线在眼前穿梭,其中最粗那根泛着混沌色,线头隐在归墟深处。
可还没等他锁定,那线突然暴起,像被巨手攥住般狠狠一拽——
“咔嚓!”
三重幻影在识海炸裂。
陆伯阳膝盖一弯,险些栽倒在地,嘴角溢出黑血。
小锦吓得首往他衣领里钻,鳞片擦过他下巴,凉得像浸了万年玄冰。
“不可强钓。”玄铁老翁的声音弱了几分,“但你看那因果余波......”
陆伯阳顺着钓竿指向望去。
原本浑浊的归墟地气里,竟浮起几点星芒般的混沌碎片,每一点都与圣人投影的因果线若即若离。
他瞳孔微缩——这是归墟核心的标记,传说中藏着开天秘辛的地方。
“你己触怒天命。”
冷硬的声音从背后劈来。
陆伯阳旋身,正见古阵灵踏空而来,掌心托着枚青铜古印,表面刻满他从未见过的洪荒符文。
那印一出现,整座古墓的空间就像被捏皱的布帛,他刚运起的影遁诀竟被压得散了形。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古阵灵的指尖划过铜印纹路,“你既敢窥探天机,便当承受代价。”
陆伯阳的后背贴上冰凉石壁。
他能感觉到铜印里涌出的法则之力正在绞杀周围灵气,连小锦的灵息都开始紊乱。
这时候再退避只有死路——他想起方才逆转古阵时,因果符里闪过的“因果倒流”术式。
“小锦,闭眼。”他低喝一声,将小锦塞进怀里的乾坤袋,指尖咬破,血珠滴在钓竿上。
玄铁钓竿瞬间暴涨,插入地面的刹那,《垂钓天机诀》的口诀如雷炸响:“我为钓者,因果为饵,逆则为局,顺则为棋!”
古墓里的符文突然倒转。
原本镇压灵气的阵纹开始吞噬古阵灵的法诀,原本稳固的空间裂缝反而缠上了铜印。
古阵灵瞳孔骤缩,刚要撤印,却见那些倒转的符文化作无数钓线,“唰”地缠上他的脚踝——正是陆伯阳方才逆转阵法时布下的因果网。
“这不可能!”古阵灵的声音终于有了裂痕。
他想挣断钓线,可每根线都像长在他因果里,越挣越紧。
同一时刻,天空中那道圣人投影突然震颤。
陆伯阳抬头,正看见那模糊身影的指尖一顿,仿佛被什么惊到,下一秒便如轻烟般消散。
而在归墟最深处,传来巨石崩裂的轰鸣——一道刻满混沌纹路的青铜门,正缓缓从地缝中升起。
陆伯阳抹了把嘴角的血,盯着那扇门。
门后溢出的气浪裹着古老的道韵,吹得他额发乱飞。
他能听见门内传来某种心跳般的律动,像极了当年他沉睡时,归墟暗河底那枚混沌卵的动静。
小锦从乾坤袋里探出脑袋,尾巴尖怯生生碰了碰他手背:“主人,那门......”
“该进去看看了。”陆伯阳握紧钓竿。
玄铁钓竿上的混沌纹路正在发烫,像在催促他向前。
他望着门后翻涌的灰暗雾气,忽然想起《垂钓天道录》最后那句残言:“钓至深处,见天地未开时。”
而在他看不见的门内,一团比夜色更浓的阴影正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