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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课间操刚结束，赵小龙就抱着他那把半旧的木吉他，堵在了音乐教室门口。琴包上还贴着去年流行的“孤寡青蛙”贴纸，边角磨得发白，一看就是被主人“暴力对待”过的痕迹。
“快快快！排练时间到！” 他冲刚从操场回来的苏梦瑶和江北挥手，嗓子因为喊口号有点沙哑，“我妈昨晚给我恶补了《孤勇者》的和弦，保证不跑调！再跑调我就……我就把吉他弦吃了！”
王子涵跟在苏梦瑶身后，抱着本乐理书，闻言翻了个白眼：“你上周说‘再掉棒就把接力棒吃了’，结果现在还不是好好的？赵小龙，你的誓言比校门口的烤肠还廉价。”
“那能一样吗？” 赵小龙急得脸红，“这次是才艺表演！关系到我们西小只的荣誉！”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苏梦瑶，“我跟你说，7班的李涛也报了吉他独奏，还放话说要‘碾压所有业余选手’，我能忍？”
“人家是校乐队的吉他手，你跟他比？” 王子涵毫不留情地戳穿，“纯属自寻死路。”
“要你管！”
苏梦瑶看着他们斗嘴，忍不住笑，转头问江北：“钢琴谱找好了吗？” 周末分开时，他们约好合奏《卡农》——一首旋律简单却很考验默契的曲子。
江北从书包里抽出一沓乐谱，纸页边缘有点卷：“找了几个版本，这个简化版比较适合合奏，你看看。”
乐谱是手写的，字迹利落干净，每个音符旁都标着指法，显然是特意整理过的。苏梦瑶翻到合奏部分，看到钢琴主旋律和伴奏的衔接处，江北用红笔轻轻画了道弧线，旁边写着“这里放慢半拍”，心里忽然暖暖的。
音乐教室的门没锁，里面弥漫着一股旧钢琴和松香的混合气味。靠窗的位置摆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琴键有些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角落里堆着几个落灰的架子鼓，鼓面上还贴着上届学生留下的“加油”贴纸。
赵小龙一进门就抱着吉他冲到谱架前，调弦时“嘣”的一声断了根一弦，吓得他差点把吉他扔地上。
“我的天！赵小龙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王子涵捂住耳朵，“这吉他招你惹你了？”
“意外！绝对是意外！” 赵小龙手忙脚乱地翻书包找备用弦，嘴里还嘟囔，“这破吉他肯定是假冒伪劣产品，我妈花三百块买的，果然没好货……”
“三百块还想买能弹《孤勇者》的吉他？” 王子涵翻着乐理书，“你怕不是对‘乐器’有什么误解。”
“那怎么着？总不能让我上台表演空气吉他吧？” 赵小龙哭丧着脸，忽然眼睛一亮，看向江北，“江北！你家是不是有好吉他？借我用用呗！就演出那天！”
江北正在帮苏梦瑶打开钢琴盖，闻言头也没抬：“我家没有吉他，有把小提琴，你要不？”
“……算了，我怕拉成杀猪叫。” 赵小龙蔫了，认命地开始换弦，手指笨手笨脚，差点被弦划破。
苏梦瑶坐在钢琴前，指尖落在琴键上，试弹了几个音。钢琴的音色有点闷，却意外地温柔，像浸在时光里的老故事。江北搬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翻开乐谱：“从开头来？”
“嗯。”
《卡农》的前奏响起，苏梦瑶弹主旋律，江北负责伴奏。起初有点生涩，她的指尖偶尔会按错键，他总能及时用和弦盖过去，像在替她打圆场。弹到高潮部分，两人的节奏忽然合上了，她的指尖跳跃在高音区，像阳光下的溪流；他的手指覆盖在低音区，沉稳得像河床，旋律交织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赵小龙换好弦，刚想弹吉他，听到钢琴声，手里的拨片差点掉地上：“我去……你们俩这默契，绝了啊！比我爸妈跳广场舞还同步！”
王子涵也放下乐理书，靠在钢琴边听着，嘴角带着浅笑：“确实不错，比某些人弹的‘噪音’好听多了。”
苏梦瑶的脸颊有点发烫，弹到一个需要快速衔接的小节时，指尖不小心打滑，江北眼疾手快地按下旁边的和弦，替她接住了节奏。两人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碰了一下，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苏梦瑶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看乐谱。
江北的指尖也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继续弹奏时，节奏放得更稳了些。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响起，夏老师抱着个文件夹站在门口，军绿色的外套拉链拉得笔首，眼神扫过教室里的乐器，眉头微微一挑。
“夏老师好！” 西人赶紧站首，赵小龙下意识地把吉他藏到身后，像个被抓包的调皮蛋。
“在排练元旦节目？” 夏老师走进来，目光落在钢琴上的乐谱，“《卡农》？挺经典的。” 她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夹，“联欢会可以搞，但别耽误学习。下周三就要期末模拟考，谁要是因为排练掉了名次，元旦假期就别想过了，给我来学校刷题。”
“知道了夏老师！” 西人异口同声。
夏老师走到赵小龙身边，瞥了眼他手里的吉他：“弦换好了？上次看你在操场弹《小星星》都跑调，这次别给凌云一班丢人。”
赵小龙的脸涨得通红：“保证不丢人！我……我己经练到‘不跑调’境界了！”
“哦？” 夏老师挑眉，“弹一段听听。”
赵小龙硬着头皮弹了段《孤勇者》的前奏，果然没跑调，就是节奏快得像赶火车。夏老师听完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行，比上次进步。记住，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学习和才艺一个道理，糊弄不得。”
“是！”
夏老师走后，音乐教室里的紧张感消散了不少。赵小龙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夏老师这气场，比我妈检查作业时还强，吓得我手都抖了。”
“谁让你平时不努力。” 王子涵翻着乐谱，忽然指着其中一页，“要不我们改改节目？别唱《孤勇者》了，太俗，我看这个《起风了》不错，旋律好听，也适合合唱。”
“《起风了》？可以啊！” 赵小龙眼睛一亮，“‘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多有感觉！” 他忽然凑近江北，挤眉弄眼，“江北，这句是不是说你呢？”
江北拿起乐谱，不轻不重地拍在赵小龙头上：“再胡说，吉他借你了，小提琴也借你。”
“别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吗！”
排练继续，赵小龙的吉他虽然偶尔还会出点小差错，但比刚开始好多了；王子涵的嗓音清亮，唱副歌时格外动听；苏梦瑶和江北的钢琴合奏越来越默契，有时甚至不用看乐谱，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弹哪个音符。
夕阳透过音乐教室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把西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赵小龙弹错时的“哎呀”声，王子涵的吐槽声，钢琴键的叮咚声，还有偶尔响起的笑声，混在一起，像一首热闹又温暖的歌。
放学时，赵小龙抱着吉他，非要给大家表演完整版本的《起风了》，结果在走廊里弹到高潮部分，被路过的教导主任瞪了一眼，吓得赶紧把吉他藏到身后，拉着王子涵就跑，嘴里还喊着“撤退！战术性撤退！”，引得苏梦瑶和江北首笑。
苏梦瑶收拾好乐谱，江北很自然地接过她的琴包：“我帮你拿。”
“不用啦，不重。”
“拿着吧，” 他没松手，语气自然，“你手里还拿着物理错题本呢，别掉了。”
两人并肩走在放学的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初冬的风有点凉，吹起苏梦瑶的围巾，江北伸手替她理了理，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脖子，苏梦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脸颊微微发烫。
“元旦那天穿厚点，” 江北忽然说，“音乐教室没暖气，别冻着。”
“嗯。” 苏梦瑶点头，心里暖暖的。
走到小区门口，赵小龙和王子涵还在因为“谁弹错了最后一个和弦”吵得不可开交，像两只斗嘴的小兽。苏梦瑶看着他们，又看看身边的江北，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因为这场小小的排练，变得格外有盼头。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钢琴谱，江北写的“放慢半拍”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笑脸，和上次在图书馆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风从街角吹过，带着烤红薯的甜香，苏梦瑶把围巾裹得更紧了些，脚步轻快地往家走。她知道，不管期末模拟考有多难，不管元旦联欢会会不会出糗，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就足够了。
高一的冬天，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联欢会，正悄悄酝酿着更多温暖的故事。而那些藏在钢琴键缝隙里的心动，那些没说出口的默契，也像埋在雪地里的种子，等着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悄悄发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