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马东在听完李教授那近乎于天方夜谭的请求后,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死一般的沉默。
李教授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教授,”马东的声音,最终打破了沉默,那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恭敬,而是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不管您要对付的是谁,也不问您要做什么。我只问一句,您有几成把握,能保证苏晴小姐的安全?”
“一成把握,在于计划。另外九成,在于她自己。”李教授如实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
“……我明白了。”马东说道,“地点,我会安排在环球金融中心顶层的‘云端美术馆’,那里是我控股的产业,安保系统是军用级别。时间,定在三天后。至于您需要的‘观众’……我会用我的渠道,向全世界不超过十个‘真正的买家’,发出邀请。请您和苏晴小姐,做好准备。”
这位商界帝王,没有再问任何问题。他只是在恩师最需要他的时候,动用了他帝国全部的力量,为这场疯狂的豪赌,提供了最坚实的舞台。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成了一场与时间赛跑的、高效率的战争。
一个以马东为首的、由法务、公关、安保专家组成的精英团队,开始围绕着一个代号为“夜莺”的虚构项目,高速运转。
地点,被迅速敲定。“云端美术馆”当晚的所有活动被取消,理由是“私人藏品洽购会”。全封闭的场地,出入唯一的电梯需要三道虹膜扫描,确保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消息,开始通过各种无法被追踪的、在暗网和顶级富豪圈层里流传的渠道,被精准地释放出去。一则关于“东方出现了一件与‘存在’本身相关的、活的神秘主义艺术品”的传说,开始在那些早己对普通奇珍异宝感到厌倦的、最顶级的收藏家耳中,悄然流传。
邀请函,由李教授亲自执笔,再由马东的团队,用最昂贵的、混杂了金箔与陨石粉末的特种纸张制作而成。函上,没有任何具体信息,只有一句用古老的钟鼎文写就的、玄之又玄的话:
【闻道者,见本我。失道者,见虚无。】
以及一个时间和地点代码。
这份邀请函,像一枚枚投入深水中的炸弹,在那个普通人永远无法触及的、隐秘的收藏家世界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而在别墅里,苏晴正在进行着她自己的“备战”。
李教授将他所知道的、所有关于赵雍(古越)的言行举止、性格癖好,都详细地讲述给苏晴。他让她反复地观看那些顶级拍卖会上,最老练的卖家与买家之间交锋的视频。
“记住,小苏。”李教授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从你踏进那间美术馆开始,你就不是苏晴了。你是一个活了很久、见惯了生死、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奇物’持有者。你的眼神要空,语速要慢,不能有任何多余的、属于正常人类的情绪。你要让他相信,你和他,是同类。”
苏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对着镜子,练习着那种冰冷的、非人的表情。
她将那柄雷击木法剑,用一条素色的丝巾包裹,像一卷古画,时刻带在身边。她每天都会花很长时间,与它独处。她能感觉到,这柄剑仿佛也有生命,它那股温暖而刚正的气息,正在潜移默化地,安抚着她因为记忆被侵蚀而产生的、灵魂深处的躁动。她与这柄剑,正在建立一种……超越了人和物的情感链接。
洽购会当晚,来临了。
在出发前,李教授接到了来自马东的、最后的加密电话。
“教授,可以确认了。”马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紧张,“我们发出的九份邀请函,有七位做出了回应。而其中一位,来自欧洲的、最神秘的回应者,他所使用的联络渠道和暗语,根据我们的情报分析,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就是‘观山社’的残余势力,代表的,就是那位‘古越’先生本人。”
鱼儿,上钩了。
李教授挂断电话,看着眼前那个己经准备就绪的苏晴。
她穿着一身由马东团队提供的、最顶级的、简约的黑色长裙,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古典的发髻。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妆容,只有一抹鲜红的唇色,在那张素净得近乎苍白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她的眼神,平静,空灵,深不见底。
她的手中,捧着那个用素色丝巾包裹着的、长条形的“画卷”。
她看起来,真的像一个,从泛黄的古画中走出来的、不知活了多少年的、神秘的女人。
“我准备好了。”苏晴对他,也是对自己说。
李教授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他走上前,想像一个普通的长辈一样,拥抱一下这个即将踏上战场的孩子。
但他伸出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因为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她需要的,不再是温度,而是钢铁。
“去吧。”他最终,只说了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