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霄风云录

第5章 青钗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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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九天玄霄风云录
作者:
六月她夏了夏天
本章字数:
7600
更新时间:
2025-07-09

刘渊的寿宴设在刑罚堂后院,红绸缠满了老槐树,却遮不住树干上深褐色的鞭痕——那是历年受罚弟子的血渍,浸了百年,早己和木头长在一起。

李霄玄蹲在厨房的柴火堆后,看着丫鬟们端着宴席的菜肴往来穿梭。他今天特意换了身灰仆役服,脸上抹了锅底灰,混在杂役里没人认出。怀里揣着支银钗,是用这几个月攒的月钱打的,钗头錾着朵小小的槐花——阿娘最爱的花。

三天前,他托黑风城的熟客带了封信给阿箐,说自己在仙宗站稳了脚,想接她来做个伴,还附了这支银钗当信物。他没说要让她做什么,也没说刘渊是谁,只是在信里写:“等做完这件事,我带你回李家村,种满槐花树。”

他知道这是骗她的。李家村早就成了焦土,而他让她来,是要把她当成刺向刘渊的刀。

“让让!让让!”一阵清脆的女声传来,李霄玄猛地抬头,看见阿箐提着个食盒,正被门房拦在外面。她穿了件新做的绿布裙,鬓角的绒花换成了银钗,脸上带着怯生生的笑,像株刚被春雨洗过的青草。

李霄玄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看到阿箐的手腕上缠着圈纱布,心里瞬间明白——她肯定是被黑风城的地痞欺负了,却还是来了,因为信里那句虚假的承诺。

“她是刘护法的远房侄女,我带来的。”李霄玄从柴火堆后走出来,故意粗着嗓子说,给门房塞了个铜板。门房掂了掂铜板,挥挥手放行了。

穿过回廊时,阿箐小声问他:“霄玄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这里的人……好凶啊。”她的手指紧张地绞着裙角,银钗在阳光下闪着光,刺得李霄玄眼睛生疼。

“别怕,有我在。”他别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刘护法是个好人,只要你好好伺候他,以后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句话像根针,扎得他自己都疼。

寿宴上,刘渊坐在主位,喝得面红耳赤。他的左脸上那颗黑痣在酒气里显得格外狰狞,手里把玩着个玉佩,玉佩上的纹路和当年刺穿阿爹胸膛的飞剑一模一样。李霄玄躲在廊柱后,看着阿箐被管事推到刘渊面前,看着她吓得浑身发抖,看着刘渊那双贪婪的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不错,不错,这小模样挺俊的。”刘渊捏着阿箐的下巴,笑得露出黄牙,“从今天起,你就留在我身边伺候,要是伺候得好,我就收你做妾。”

阿箐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求助似的看向廊柱的方向。李霄玄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他看到阿箐的手悄悄摸向发间的银钗,那是他教她的,遇到危险就用钗尖刺对方的咽喉。

可她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蚋:“是,奴婢遵命。”

李霄玄的指甲深深掐进廊柱的木头里,玄印碎片在怀里烫得像块烙铁。他知道,阿箐是为了他才忍的,她以为只要忍过这阵子,就能等到他说的“好日子”。可她不知道,从她点头的那一刻起,就己经掉进了他挖好的陷阱里。

接下来的日子,李霄玄借着去内门送典籍的机会,偷偷观察刘渊的动向。他发现刘渊每月十五都会去后山的密室修炼,修炼时必须用童男童女的精血当药引;他还发现刘渊的《太虚指诀》有个破绽,每次发第三指时,左肋会有一瞬的空虚,那是当年被阿爹用柴刀砍伤留下的旧伤。

他把这些都记在心里,像记账一样,一笔一笔,等着将来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而阿箐,渐渐成了刘渊身边最受宠的丫鬟。她学会了给刘渊研墨,学会了唱仙宗的小调,甚至学会了在刘渊修炼时,用特制的银针刺他的穴位,帮他疏导灵气。刘渊对她越来越信任,有时会当着她的面和其他护法谈论要事,丝毫没防备这个来自边荒的小丫头。

“霄玄哥,刘护法说,下个月就升我做管事丫鬟了。”一天傍晚,阿箐趁着送点心的机会,在柴房找到李霄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还说,等他突破到金丹期,就……就真的娶我。”

李霄玄正在劈柴,斧头落下的力道重了几分,木屑溅了阿箐一身。“那很好。”他低着头,声音硬邦邦的,“你好好待在他身边,别惹他生气。”

阿箐的笑容僵在脸上,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她从袖里掏出个小布包,放在柴堆上:“这是我给你攒的丹药,能帮你提升修为。霄玄哥,我们……我们真的能回李家村吗?”

李霄玄没回答,只是挥动斧头,一下,又一下,仿佛要把心里的愧疚和痛苦都劈碎在木头上。

阿箐默默地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说:“昨天我收拾刘护法的书房,看到本《边荒志》,上面说李家村的人,其实是上古玄印的守护者,不是什么魔族余孽。”

斧头“哐当”落地。李霄玄猛地抬头,看到阿箐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星星:“霄玄哥,你爹娘一定是好人,你也是。”

她笑着跑开了,绿裙的衣角在暮色里一闪,像只飞走的蝴蝶。

李霄玄捡起地上的布包,里面是三瓶“聚气丹”,是内门弟子才能领到的丹药,阿箐肯定是省了自己的份例给他留的。他握紧药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原本的计划是,等收集够刘渊的罪证,就借着“丫鬟私通外人”的罪名,让刘渊杀了阿箐,这样既能除掉隐患,又能让刘渊背上“滥杀无辜”的骂名,动摇他在仙宗的地位。

可现在,他犹豫了。

十五那天,刘渊又去了后山密室。李霄玄按照计划,潜入刘渊的书房,想偷走记录他炼药引的账本。却在书桌上看到了阿箐的发簪——那支银钗被掰成了两半,扔在废纸堆里,钗头的槐花被踩得稀烂。

他的心猛地一沉,冲出书房,朝着后山跑去。

密室的石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阿箐的哭声,还有刘渊的怒骂:“贱人!竟敢偷看我的禁术!我看你和你那个野男人一样,都是从边荒来的杂种!”

“你才是杂种!你屠了李家村三百多口,你不得好死!”阿箐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霄玄哥不会放过你的!他会为李家村报仇的!”

“就凭他?一个外门的废物?”刘渊的笑声像破锣,“等我杀了你,再把他抓来炼药引,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在丹炉里团聚!”

李霄玄冲进门时,正看到刘渊一掌拍向阿箐的胸口。他想也没想,抽出藏在袖里的短刀——那是阿爹留下的那把,沾过仙师的血——用尽全身力气,刺向刘渊的左肋!

“噗嗤”一声,短刀没柄而入。刘渊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刀,又看向李霄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怨毒:“是你……你是李家村那个余孽!”

他反手一掌拍向李霄玄,李霄玄被打得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喷出一口鲜血。玄印碎片在怀里剧烈震动,石面上的鸟形纹路突然展开,护住了他的心脉。

阿箐趁机扑到刘渊身上,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对着李霄玄大喊:“霄玄哥,快跑!去找张前辈,他知道怎么对付刘渊!”

刘渊怒吼着挣脱阿箐,一掌印在她的丹田上。阿箐像片落叶似的倒在地上,嘴角涌出鲜血,丹田的位置凹下去一块——她的修为被废了。

“阿箐!”李霄玄目眦欲裂,煞气不受控制地爆发,周身的空气瞬间变得冰冷。

刘渊看着他身上翻涌的煞气,突然笑了:“原来你练了魔功!好,好得很!今天我就以除魔卫道的名义,杀了你这个魔族余孽!”

他捏起《太虚指诀》,指尖凝聚起白色的灵光,朝着李霄玄打来。李霄玄强忍着伤痛,运转《弑神诀》,煞气在他掌心凝成一把黑色的短刃,迎了上去。

两道光芒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密室的石壁开始摇晃,碎石纷纷落下。

就在这时,阿箐突然爬了起来,她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又看了看地上刘渊掉落的《禁术秘录》,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坚定。她猛地扑向密室中央的丹炉,那里面正燃烧着炼制丹药的火焰。

“霄玄哥,记住,恨比爱容易,但……别让恨毁了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李霄玄的耳边。

下一秒,阿箐的身体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那是金丹自爆的光芒。她用最后的力量,将丹炉推向刘渊,自己则化作一道火光,撞向了密室的石门——她要为李霄玄打开一条生路。

“不——!”李霄玄撕心裂肺地大喊。

巨大的爆炸声淹没了他的声音。密室在火光中坍塌,刘渊被丹炉压住了一条腿,发出凄厉的惨叫。李霄玄被气浪掀出石门,回头望去,只看到一片火海,和火海中那道绿裙的影子,像一朵在烈火中绽放的槐花。

他踉跄着跑出后山,身上沾满了血和灰。玄印碎片在怀里烫得惊人,石面上的鸟形纹路,竟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色,像浸透了鲜血。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首到撞上一个人。

是藏经阁的瞎眼老头。老头扶住他,手指触到他身上的血迹,叹了口气:“都结束了?”

李霄玄没说话,只是望着后山的方向,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赢了,他重创了刘渊,拿到了刘渊炼药引的证据,离报仇又近了一步。可他失去了阿箐,那个给过他温暖,相信他是好人的阿箐。

“前辈,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老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路是你自己选的,对错只有到了终点才知道。但你要记住,有些血一旦染上,就再也洗不掉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牌,递给李霄玄,“这是内门的通行牌,是阿箐托我交给你的,她说……怕你以后进不了内门。”

李霄玄接过木牌,上面还留着淡淡的体温,像阿箐最后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温度。

他握紧木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和血混在一起。他知道,阿箐是想让他活下去,带着她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后山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像极了李家村那天的晚霞。李霄玄擦了擦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刘渊还没死,仇还没报,他不能倒下。

他转身朝着内门走去,背影在火光中拉得很长,带着一身洗不掉的血腥,和一颗被仇恨与愧疚填满的心。

前路依旧黑暗,依旧布满荆棘,但他必须走下去。

为了阿爹阿娘,为了阿箐,也为了李家村那三百多口冤魂。

他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师知道,边荒的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而来自边荒的恨,足以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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