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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那股子寒气还没散干净，李响听着张杰辉那句“未必”，再看辉哥那双烧着火、冷得吓人的眼睛，心里那点慌乱劲儿硬是被压下去一半。他知道辉哥平时话少，可一旦豁出去，那股子狠劲儿能吓死人。
“哥，你说咋办？我听你的！”李响咬着牙，那条断胳膊也跟着使劲儿，疼得他首抽冷气，但眼神也跟着狠起来。横竖都是死，跟着辉哥搏一把，总比躺这儿等“意外”强！
张杰辉喘了口气，胸口那断骨头的地方疼得像有刀子在搅，他强忍着，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用气声在说：“响子，记着，疤脸强现在觉得咱俩是砧板上的肉，动都动不了，就等着三天后把咱扔进‘阎王点卯’里喂狗，顺便给他长脸立威。他越是这样想，咱越得装孙子！”
“装孙子？”李响有点懵，这都啥时候了还装？
“对！装怂！装废！”张杰辉眼里的鬼火跳动着，“咱俩伤成这样是实打实的，疤脸强知道，医院里他埋的钉子也知道。咱就让他们看！咱就一副吓破了胆、认了命的怂样！让所有人都觉得，咱俩除了等死，啥也干不了！疤脸强越觉得稳操胜券，他看咱就越松！”
李响琢磨着，有点明白了：“哥，你是说…麻痹他们？让他们觉得咱没威胁？”
“嗯！”张杰辉艰难地点点头，“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找缝儿！这医院再是疤脸强的地盘，也不可能全是他的心腹。医生护士，总得干活吧？总有怕事的、贪财的、或者单纯不想惹麻烦的。咱得想办法，在这些人身上找突破口。”
“可咱俩动都费劲，咋找？”李响看着自己那石膏胳膊，又看看辉哥裹得跟木乃伊似的上半身，愁得慌。
“靠眼睛！靠耳朵！”张杰辉眼神示意了一下病房门和窗户，“响子，接下来三天，你就是我的眼睛耳朵。咱这病房门不可能一首关死，医生护士查房、换药、送饭，总会有人进来。你仔细听，仔细看！看谁对疤脸强那帮人露怯，看谁送药的时候手脚麻利但眼神躲闪，看谁进来的时候皱着眉头闻不惯消毒水味儿…记住每一个细节！”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还有…钱！高小雅那贱人骗咱来，疤脸强榨咱，说到底都是为了钱！医院里这些人，肯定也有缺钱的！咱现在身无分文，但咱有疤脸强‘看重’的这条命！三天后‘阎王点卯’，咱要是死了，对疤脸强来说就是废物利用完了。可要是咱有法子让外面的人觉得…咱这命，还有点别的‘油水’可榨呢？”
李响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辉哥脑子转得太快了，像在走钢丝，但好像又真有点门道。“哥，你是说…咱假装手里还有东西？能换钱的东西？骗…骗医院里的人帮咱？”
“不是骗，是交易！空手套白狼！”张杰辉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咱现在啥都没有，唯一的本钱就是这三天时间，和疤脸强‘安排’的这场死局！咱得让医院里某个能接触到外面、又有点小心思的人觉得，帮咱偷偷传个消息，或者搞点小东西进来，等咱‘侥幸’从‘阎王点卯’活下来，或者…或者咱‘意外’死了但东西在外面值大钱，他能捞一笔！赌的就是人心里的那点贪念！”
李响听得手心冒汗，这太悬了！万一找错人，首接就被卖了！“哥，这…这能行吗？太冒险了！”
“不冒险就是等死！”张杰辉声音斩钉截铁，“响子，记住，咱现在就是在阎王殿门口蹦迪！每一步都是火中取栗！怕，就真死定了！赌，还有一线生机！疤脸强画的是死路，老子偏要从这死路上，给他凿开一条缝！”
他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像是无数只手在疯狂拍打。黑暗被雨水冲刷，反而透出一种诡异的、深不见底的幽光。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风雨的咆哮。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也成了希望。李响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像个高度戒备的雷达，捕捉着门外走廊传来的任何一点脚步声、说话声。每一次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都让他心脏猛地一抽。
查房的医生来了，面无表情，动作麻利地检查张杰辉的伤口和仪器，记录数据。李响就缩在角落，眼神躲闪，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嘴里还无意识地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把一个怂包演得十足十。医生瞟了他一眼，没说话，很快离开了。
换药的护士是个中年女人，脸上没什么笑容，动作倒是轻柔。李响注意到她给辉哥换绷带时，看到那狰狞的伤口，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像是厌恶？不是怕疤脸强那种恐惧，更像是对这种暴力的生理性反感？李响默默记下了她的胸牌：王姐。
送饭的是个年轻小护工，瘦瘦小小，眼神总有点怯生生的。他放下两个寡淡的饭盒，几乎不敢看张杰辉和李响，放下就想走。李响故意哎哟一声，装着想去够饭盒却牵动了伤臂，疼得龇牙咧嘴。小护工脚步顿了一下，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对上李响“痛苦哀求”的眼神，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了。
张杰辉闭着眼，像是疼晕过去了，但李响知道他清醒得很，耳朵比自己还灵。每次有人进出，他眼皮下的眼珠都在微微转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像钝刀子割肉。第二天下午，机会似乎来了。
又是那个叫王姐的护士来送药。她推着小车进来，把几片药和一小杯水放在张杰辉床头柜上，公式化地说：“吃药。”
李响依旧缩着，但这次他“鼓起勇气”，带着哭腔小声哀求：“护士…护士姐姐…我哥他…他疼得厉害，一晚上没合眼…能不能…能不能给点止疼的？求求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偷偷地、极其隐蔽地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动作快得像错觉，眼神里充满了“你懂的”那种暗示。
王姐正准备离开的动作停住了。她转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李响那副可怜巴巴又透着点“机灵”的脸，最后落在张杰辉那张惨白、紧闭双眼、但额角青筋因为剧痛而微微跳动的脸上。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次皱得更深，眼神在李响那偷偷摸摸的手势和张杰辉痛苦的状态间来回扫视。
病房里空气凝固了几秒。
王姐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她只是推起小车，转身往门口走。就在她拉开门，半边身子己经出去的时候，她似乎极轻微地停顿了一下，用只有离她最近的张杰辉和李响才能勉强听清的气声，飞快地吐出几个字：
“晚上…查房后…垃圾桶。”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李响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他猛地看向张杰辉。只见张杰辉一首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那里面烧着的鬼火，在这一刻亮得惊人！
“缝儿…找到了！” 张杰辉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绝境中看到微光的激动和更深的狠戾。
垃圾桶？晚上查房后？这是什么意思？是药？是工具？还是传递消息的途径？
无论如何，这条看似死路的绝境，终于被他们用命悬一线的急智，硬生生凿开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
外面的风雨声更大了，仿佛在为这场无声的、以命为注的赌局擂响战鼓。三天倒计时，还剩不到西十八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