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作为大雍的随行医生。是大雍的五品官,五品院判。
他们此行去的是冬夏国。
冬夏的郡主香暗荼在大雍当质子。
自然,大雍也要有使臣来慰问周边各国。此次大雍派了农牧,医疗方面的官员前来指导各国。
此时的明香银术有十六岁,赵衡十三岁。
明香银术从小被内定为东夏的继承人。
赵衡进入冬夏的第一个月,与冬夏的医生交流医术,将大雍太医院里的医方交给他们。“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
明香银术开始对赵衡的态度是存在排斥的。
张凛是张灭(冬夏的国师,己经过世)的后人,在冬夏自然是有安身立命的地方的。
而且,张凛和明香银术小时候就认识。
冬夏国宫城偏殿,十六岁的明香银术手持书卷,目光扫过案几上的药瓶,赵衡正躬身整理医箱,张凛摇着折扇立在窗前。
明香银术指尖敲了敲案几:“赵院判,听说你前日将大雍的《千金方》抄本给了太医院?”
赵衡垂眸应声:“回郡主,既是奉旨交流医术,自然要将所学倾囊相授。”
张凛转身轻笑:”郡主莫要怪罪,赵院判这是秉持着‘授人以渔’的道理呢。”
明香银术抬眼瞥向张凛:“张凛倒是替她说话。”
明香银术又看向赵衡:“大雍的医方珍贵,你不怕本宫让人扣下你这箱子里的药?”
赵衡首起腰,神色坦然:“郡主若要扣,下官自然不敢阻拦。只是这些药本就是为冬夏百姓准备,若能救人性命,也算物尽其用。”
明香银术眯起眼:“倒是个硬骨头。”
明香银术忽然将书卷甩到案几上:“张灭国师当年留下的医典,你们大雍人也曾看过,可还记得?”
赵衡心头一紧,面上不动声色:“下官年幼时听先生提过,国师医典融合南北药理,确是难得的瑰宝。”
张凛摇着扇子凑近:“郡主,赵院判既懂规矩,不如让他看看国师医典?说不定能解冬夏鼠疫之困。”
明香银术冷笑:“张凛,你倒是热心。”
明香银术起身走到赵衡面前:“本宫可以让你看医典,但你要替本宫做件事——回大雍后,帮我监视香暗荼。”
赵衡内心,哇塞,原来“世子之争向来如此”,是这样呀!
赵衡垂手应道:“赵某只是行医之人,不懂郡主的家事。”
明香银术指尖戳了戳小姑娘的胸口:“你既拿了大雍的俸禄,就得为本宫效力。”
“否则...”
明香银术突然凑近她耳畔:“香暗荼在大雍当质子时,可没少受委屈,你说她若知道是你在背后盯着它,会作何感想?”
赵衡有点迷茫,旋即平静:“郡主若想让赵某听命,不妨首说。”
张凛折扇一合:“郡主这是何苦?赵院判一片赤诚,你却拿香暗荼威胁她。”
明香银术怒目瞪向张凛:“闭嘴!谁不知她赵衡和香暗荼走的近。”
明香银术看着赵衡:“听说赵院判的哥哥是大雍最好的老师,那赵院判应该也很厉害吧……”
赵衡攥紧了医箱带子:“郡主,香暗荼是您的亲妹妹。而且二郡主远在大雍,威胁不到你……”
明香银术忽又笑了:“妹妹?只要她安分守己,好好在大雍待着,本宫自然会留她一条活路。”
明香银术瞥了眼张凛:“倒是某些人,总想着翻旧账。”
张凛躬身行礼:“郡主息怒,赵院判既己答应,自会办妥。”
张凛对赵衡使了个眼色:“赵院判,咱们走吧。”
两人走出偏殿,张凛突然拽住赵衡胳膊。
张凛压低声音:“赵衡,你和香暗荼还认识啊?”
赵衡皱眉:“对啊,我在大雍,自然会接触到质宫里的人。”
张凛苦笑:“当年暗荼还小,就被送到大雍为质,苦了她了。”
赵衡轻叹:“没得办法,为了一个国家……”
张凛目光坚定:“我这条命本就是赵院判救的,在冬夏这段时间,我会尽全力保护您的安全的。”
张凛塞给赵衡一块令牌:“这是冬夏王宫的出入令牌。”
赵衡接过令牌:“我行事,你放心得了。”
开春己是贞顺十五年。
赵衡在檐下整理医书,明香银术抱着一摞竹简款步而来,发间玉坠轻响。
她的目光落在赵衡微颤的指尖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与第一次见面完全不同了。
明香银术指尖拈起一片飘落的梨花,垂眸嗅了嗅,心里却在想着如何让赵衡注意到自己:“先生昨日说《黄帝内经》里的‘恬淡虚无’篇,学生今日又抄了三遍。”
明香银术将竹简搁在石桌上,竹片边缘泛着被翻卷的毛边,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竹简,仿佛在汲取上面的温度
“只是...总觉得有些字句,需得先生当面点拨才通透。”
赵衡抬眼望她,素手推了推青瓷茶盏:“殿下过谦了。”
赵衡垂睫翻书页,墨色长发从肩头滑落,露出颈间一点殷红胎记。
明香银术的目光被那抹红色吸引,心跳陡然加快。
赵衡:“昨日教的‘七情致病’,殿下能举一反三,倒比许多悬壶多年的老大夫还通透。”
赵衡忽然咳嗽两声,指尖攥紧了书页。
明香银术看赵衡不对劲,两步跨到赵衡身侧,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先生!”
明香银术掌心贴在她额上,触手一片滚烫,她的眉头瞬间皱成了川字:“你...你又瞒着我发低热!”
明香银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抽回手,退后半步,手指慌乱地绞着腰间玉佩穗子:“抱歉...是学生逾矩了。”
明香银术耳尖泛红,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她害怕赵衡会因此生气。
赵衡垂眸盯着她发颤的指尖,忽然笑了:“殿下既知我畏寒,何苦每日天不亮就候在院门口?”
赵衡抬手将滑落的狐裘披回肩上,动作间袖口露出半截缠了金箔的银针。
明香银术的目光落在那银针上,脑海中闪过赵衡为自己诊治时的温柔模样。
赵衡:“昨替我熬的参汤,火候过了三分——下次若再熬夜温书,便罚你抄十遍《汤头歌诀》。”
“殿下,你可认?”
明香银术眼睛一亮,忽然抓住赵衡的手腕,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先生要罚便罚!”
明香银术话音未落又慌忙松手,后退时撞翻了石凳,她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只是学生想多学些,若能替先生分担课业...”
银术低头盯着自己方才触碰过的地方,喉结滚动,心里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渴望。
赵衡望着她耳尖的红意,忽然想起初遇时明香银术与自己剑拔弩张的模样 如今却:“殿下,你终究...”
话音被咳嗽截断,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明香银术突然单膝跪地,从袖中抽出一卷帛书,她的手在颤抖,帛书边缘浸着墨渍,显然写得极急。
“这是学生连夜抄录的《大雍药志》批注!”
帛书被她紧紧攥在手中,仿佛那是她对赵衡的一片真心:“先生总说我学东西太快,可...可学生若不拼命学,如何能护得住我冬夏?”
她抬头时眼眶泛红,发间玉簪歪向一侧,她的眼神中满是坚定和执着。
赵衡接过帛书时指尖微颤,书页上赫然用朱砂标着她近日咳血的时辰:“你..……”
赵衡喉结动了动,忽然伸手替明香银术扶正发簪,簪尖划过指尖,一滴血珠落在帛书上,洇开半朵红梅。
明香银术的心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感受到赵衡指尖的温度,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情愫。
明香银术的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既紧张又兴奋,她不知道赵衡此刻在想什么,只能默默祈祷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