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莱茵河废墟时,他们遇到了一群特殊的“守护者”。
那是座被水淹没的图书馆,残存的书架露出水面,像一排沉默的墓碑。十几个老人划着木筏在水面上巡逻,看到车队时,立刻举起了自制的长矛——他们是图书馆的幸存者,战争爆发时躲在地下书库,守了三十年书。
“你们要干什么?”领头的白发老人用拉丁语喝问,他的德语带着浓重的古典腔调,“这里的书,比你们的命还重要!”
阿明让车队停下,举起手里的月尘稻种子:“我们不是来抢东西的,是来送种子的。”他指着图书馆周围的浅滩,“这些地方能种庄稼,收获了,就有足够的粮食守护书。”
老人狐疑地打量着他们,目光落在莉娜怀里的月尘稻幼苗上。“我认得这种子。”他突然说,划着木筏靠近,“战前的农业杂志上见过,说能在极端环境下生长。”他收起长矛,“跟我来。”
地下书库干燥而整洁,书架上摆满了泛黄的书籍,从古希腊史诗到现代量子物理,甚至还有几本儿童绘本。老人指着墙角的一台发电机:“这是我们用废墟里的零件拼的,每天发电两小时,给珍贵的书通风。”他翻开一本19世纪的植物图鉴,“但我们快断粮了,只能煮书里的纸充饥。”
莉娜突然指着绘本上的向日葵插图:“我们种了这个!很快就会开花!”
老人的眼睛亮了。那天下午,他们达成了约定:车队留下一半种子和种植工具,图书馆的幸存者则帮忙整理出所有关于农业、生态的书籍,供重建时参考。白发老人翻开一本中文版的《齐民要术》:“这本书,我年轻时在柏林大学见过,没想到能在这里再见到。”
离开前,阿明在图书馆的墙壁上,用颜料画了一株月尘稻。老人说,等稻子成熟时,他会带着孩子们来看,告诉他们,文字和种子一样,都是文明的根。
车队刚驶出莱茵河,就收到了来自柏林的消息——赵建国病危。
阿明的心猛地揪紧,让刀疤脸加快速度。越野车在废墟上狂奔,莉娜抱着幼苗,小声祈祷:“赵爷爷一定要等我们。”汤米把那幅画塞进阿明手里,画的背面写着:“希望赵爷爷能看到和平。”
回到柏林温室时,赵建国己经说不出话了。他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胸前的毯子上,放着那枚锈徽章。阿明握住他的手,老人的手指动了动,指向窗外——那里,新种下的向日葵己经冒出了嫩芽,在风中轻轻摇晃。
赵建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慢慢闭上了。
葬礼很简单,就在第一株月尘稻旁边。所有人都来了,包括图书馆的白发老人,他带来了一本《植物的故事》,放在墓前:“这本书会陪着他,就像他的种子陪着我们。”
阿明把赵建国妻子的信和那枚徽章,一起埋进了土里。他知道,老人没有离开,只是变成了土壤的一部分,继续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希望。
那天晚上,莉娜做了个梦,梦见赵建国在一片金色的稻田里微笑,周围站着不同肤色的人,手里都捧着种子。她醒来时,发现阿明正对着地图发呆,上面用红笔圈出了无数个点——那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明天出发。”阿明说,声音坚定,“去巴黎,去莫斯科,去纽约,去所有赵爷爷想去的地方。”
窗外,第一朵向日葵悄悄绽开了花瓣,在月光下,像一颗小小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