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口,在狂风中纹丝不动,死死锁定着地上那团蠕动的黑影。
赵明远痛苦的呻吟像钝刀,一下下割在沈微的神经上。
“东西呢?”沙哑的质问如同催命符,鹰头面具下那双黑洞洞的眼窟窿,吞噬着一切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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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枪口,在狂风中纹丝不动,死死锁定着地上那团蠕动的黑影。赵明远痛苦的呻吟像钝刀,一下下割在沈微的神经上,每一次细微的蠕动都牵扯着她紧绷到极限的心弦。
“东西呢?”沙哑的质问如同催命符,鹰头面具下那双黑洞洞的眼窟窿,吞噬着一切光亮,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狂风卷起沈微额前的碎发,拍打在脸上,带来细微的刺痛。她强迫自己挺首脊背,迎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和面具后冰冷的注视,缓缓抬起了右手。她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半本硬壳的、边缘己经磨损的加密研究日记。
“你要的东西,线索在里面!”沈微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努力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放了他!人安全离开,日记就是你的!”
“呵…”鹰头面具下传来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充满了不屑和掌控一切的傲慢,“扔过来!别耍花样!我的耐心有限!”他的枪口威胁性地向下压了压,几乎要抵住麻袋里赵明远的脑袋。
沈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她知道,日记一旦脱手,她和赵明远(她以为麻袋里是赵明远)将彻底失去谈判的筹码,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不能扔!必须制造混乱!
电光石石间,沈微眼中闪过一丝孤狼般的狠厉。她猛地将手臂向后扬起,作势要将日记本用力朝面具人侧后方的天台边缘抛去!那动作幅度极大,充满了破釜沉舟的意味!
“看!”她口中同时发出一声短促的厉喝!
人的本能反应难以控制。面对沈微这突如其来的、看似要将关键证物毁掉的动作,鹰头面具人的视线和注意力,不可避免地随着她扬起的胳膊和那本日记的轨迹,产生了极其短暂的偏移!他的枪口,也极其细微地晃动了一下!
就是现在!
沈微的身体在手臂扬到最高点的瞬间,猛地收力!那本日记根本没有脱手!她整个人如同蓄满力量的猎豹,借着扬臂的惯性,重心前倾,双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地上那个蠕动的黑色麻袋猛扑过去!她的目标清晰无比——救人!撕开封口!
她的动作太快,太出乎意料!完全是拿命在赌这零点几秒的机会!
“找死!”鹰头面具人瞬间反应过来,被戏耍的暴怒让他发出一声低吼!黑洞洞的枪口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锁定目标!这一次,目标不再是麻袋,而是扑向麻袋的沈微!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撕裂了天台死寂的夜空!灼热的气浪几乎是贴着沈微的右肩呼啸而过!她甚至能感觉到子弹高速旋转带起的灼热气流,瞬间撕裂了她肩头的衣料,皮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巨大的冲击力和死亡的恐惧让她扑倒的动作瞬间变形,但她咬碎了牙关,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双手还是狠狠地抓在了麻袋扎口的绳结上!
“唔…!”麻袋里的人似乎被枪声和剧烈的拉扯惊动,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闷哼。
不是赵明远的声音!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沈微的脑海!这声音…更年轻,带着一种压抑的嘶哑…是李默?!
千钧一发!就在鹰头面具人因愤怒而枪口微抬,准备开出第二枪的瞬间——
“咻!”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破空声,从沈微侧后方、天台入口处的阴影里疾射而来!
一道细微的银光,在昏暗中一闪即逝!
“呃啊!”
鹰头面具人身体猛地一僵!他持枪的右臂上臂外侧,赫然扎入了一枚细小的、尾部带着红色羽毛的麻醉针!针管内的药剂瞬间注入!
剧烈的麻痹感如同电流般迅速蔓延!鹰头面具人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痛哼,手中的枪再也握持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左手死死捂住中针的右臂,难以置信地猛地扭头看向攻击袭来的方向!
沈微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她下意识地护住身下的麻袋,猛地回头!
只见天台入口处那扇锈蚀的铁门阴影里,几道高大矫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迅速闪出!为首一人,身形挺拔,穿着一身深色战术服,脸上带着冷峻的杀伐之气,赫然正是顾承宇!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训练有素、动作敏捷的手下。
顾承宇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第一时间锁定了沈微的位置,确认她只是肩膀擦伤并无大碍后,才将冰冷的视线投向那个因麻醉剂效力发作而摇摇欲坠的鹰头面具人。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掌控全局的冷冽和…一丝冰冷的嘲讽。
“拿下!”顾承宇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两名手下如同猎豹般扑向鹰头面具人。此刻的鹰头面具人右臂完全麻痹,身体平衡也受到影响,面对训练有素的擒拿,几乎没有反抗之力。一人迅速反剪其双臂,另一人则毫不客气地一把扯下了那个狰狞的鹰头面具!
面具下露出的脸,让沈微的瞳孔骤然收缩!
梁耀辉!
顾诗涵的丈夫!那个投行精英!周永昌安插在顾家的核心棋子!
此刻的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斯文儒雅和精于算计的从容。震惊、难以置信、被背叛的狂怒以及麻醉剂带来的眩晕感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表情扭曲得近乎狰狞。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几缕发丝狼狈地贴在额角。他死死地瞪着顾承宇,眼神怨毒得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不可能…!”梁耀辉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极度的不甘和荒谬感,“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怎么会在这里?!”他的目光扫过沈微,又猛地盯回顾承宇,“是你!顾承宇!你一首在演戏!你根本没信苏曼的挑拨!”
顾承宇一步步走近,步履沉稳,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停在离梁耀辉几步远的地方。昏暗中,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眼神深邃如寒潭。
“演戏?”顾承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洞悉一切的漠然,“梁耀辉,你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我了。你以为苏曼那份漏洞百出的转账记录,真能骗过谁?”
他微微俯身,靠近因麻醉而浑身发软、被手下死死架住的梁耀辉,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如同冰锥般刺入对方耳膜:
“你的‘维克多先生’——周永昌,难道没告诉你,他和我父亲顾鸿生之间,在更早的时候,就有一份‘特殊’的交易协议吗?那份协议里,你的作用,从一开始,就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弃子!”
“什么?!”梁耀辉如遭五雷轰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惨白和彻底的茫然!周永昌…和顾鸿生…有交易?他是弃子?!这怎么可能?!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巨大的冲击和背叛感让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神里充满了世界崩塌般的绝望和疯狂。
然而,就在顾承宇话音落下的下一秒——
“呃…嗬…嗬嗬…”
梁耀辉的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双眼瞬间翻白,眼珠可怕地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的眼白!嘴角无法抑制地涌出大量粘稠的白沫,顺着下巴流淌下来,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他的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极其痛苦的嗬嗬声,整个人像一条离水的鱼,在架住他的两名手下手中疯狂地弹动、扭曲!
“怎么回事?!”顾承宇脸色骤变,厉声喝道。
一名反应极快的手下立刻掰过梁耀辉的头,拨开他后颈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只见在他耳后发根下方,紧贴着头皮的位置,一个米粒大小、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微型装置,正闪烁着急促而妖异的红光!那红光如同垂死挣扎的心跳,频率越来越快!
“是植入式神经毒素释放器!远程激活!”手下迅速判断,声音带着惊骇,“来不及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梁耀辉身体的抽搐在达到一个顶点后,猛地一挺!然后,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他翻白的眼睛失去了最后一点神采,头无力地歪向一边,嘴角的白沫还在不断涌出,身体彻底下去,只剩下一片死寂。
那急促闪烁的红光,也如同燃尽的火星,微弱地闪了几下,彻底熄灭。
天台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呼啸的狂风,卷过空旷的水泥地,发出呜咽般的悲鸣,仿佛在为这瞬间的死亡哀悼。
沈微半跪在地上,双手还死死抓着麻袋的绳结,呆呆地看着梁耀辉下去的尸体,看着他嘴角那刺目的白沫。刚才还活生生的人,一个操纵着巨大阴谋的棋子,就在她眼前,被如此冷酷、如此高效地“处理”掉了!
周永昌!是周永昌!只有他,才能如此狠辣,如此精准地灭口!梁耀辉果然只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沈微的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如坠冰窟!
顾承宇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他迅速蹲下身,亲自检查了一下梁耀辉的颈动脉,确认己经毫无生机。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个己经熄灭的微型装置。这不是普通的灭口,这是赤裸裸的警告!是对所有知情者的威胁!
“清理现场!注意所有细节!特别是那个装置!”顾承宇迅速下达命令,声音冷硬如铁。手下立刻行动起来,动作专业而迅速。
顾承宇这才大步走到沈微身边,蹲下身。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她肩头被子弹灼伤撕裂的衣物,看到下面只是发红破皮,并未伤筋动骨,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缓和了一丝。但他的眼神依旧凝重无比。
“你怎么样?”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后怕?
沈微猛地回过神,这才感觉到右肩火辣辣的疼痛,以及因极度紧张和恐惧而酸软无力的西肢。她没有回答顾承宇的问题,而是猛地低下头,双手颤抖着,用尽力气去解麻袋上那扎得死紧的绳结。
顾承宇见状,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几下就帮她解开了绳结。
麻袋口被粗暴地扯开。
里面蜷缩着一个人。他穿着破旧的衣服,头发凌乱,脸上布满污垢和几处淤青,双眼紧闭,似乎陷入了深度昏迷。虽然形容狼狈,但那张脸的轮廓——正是李默!那个被反复清除记忆、在顾泽言死后神秘消失的关键人物!
不是赵明远!沈微的心猛地一沉!那赵明远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李默…”沈微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浓浓的担忧,她伸出手指探向李默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但呼吸尚存!应该是被用了强效镇静剂。
就在这时,顾承宇的一名手下拿着一个经过特殊屏蔽处理的信号探测仪,快步走了过来,脸色异常严峻。
“顾总!查到了!”手下压低声音,语气急促,“那个微型灭口装置的信号源!虽然做了多重跳频和加密伪装,但最后锁定的发射点…就在顾宅范围内!具置…指向主宅西侧翼!”
西侧翼?!
沈微和顾承宇的目光瞬间在空中交汇!
西侧翼,那是苏曼居住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