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章春樱信

第二十一章·春樱信

药庐的檐角冰棱刚化尽，第一朵早樱就冒了芽。

小葵蹲在院角的桃树下，正用树枝戳蚂蚁窝。她穿着紫霞新裁的浅粉襦裙，发间别着玄霄用冰花雕的小蝴蝶——这孩子总爱追着蝴蝶跑，可今天那只蓝蝶停在她发梢，竟不肯飞了。景天靠在廊柱上磨药杵，石臼里的合欢花被捣得簌簌响，混着紫霞熬的枇杷膏香，在春风里漫成一片甜。

"阿爹！"

小葵突然拽他的衣袖，指尖指向院外。景天抬头，只见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几个妇人正围着个裹红布的襁褓。最前头的是张婶，她踮脚往药庐张望："小景啊！我家那小崽子，从昨儿夜里就哭个不停，张半仙说...要找个带冰魄气的娃娃冲一冲！"

"去去去！"

紫霞端着药碗从灶房出来，舀了勺吹凉递给景天，"小葵才多大？哪懂这些？"可她话音未落，小葵己经挣脱景天的手，摇摇晃晃跑过去，把怀里的冰花蝴蝶塞进红布襁褓。那原本哭嚎的婴孩竟突然止住声，小拳头攥住蝴蝶，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

"怪了..."

张婶摸着襁褓里的婴儿，"我家虎子最认生，连他娘都不让抱，怎么就..."她突然瞪大眼睛，"你们看！虎子手里的蝴蝶！"

众人这才发现，小葵塞进去的冰花蝴蝶正在发光。淡蓝色的光纹从蝴蝶翅膀蔓延到虎子的手背，竟在他掌心凝成朵极小的冰花。小葵歪着头笑，发间的小蝴蝶突然振翅，绕着虎子转了两圈，又轻轻落回她发间。

"是...是冰魄引子。"

玄霄的虚影从桃枝上飘下来，独眼中泛着绿光，"三百年前，龙葵的冰魄之力也是这样，能安抚被混沌侵蚀的魂魄。"他顿了顿，看向小葵，"这孩子，连安抚凡人都这么在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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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纸寻踪

傍晚时分，景天翻出老大夫压箱底的《六界异闻录》。

书页间飘出片干枯的桃花瓣，正是小葵发间蝴蝶的原型。泛黄的纸页上写着："归墟有神树，名曰凤凰，其花为引，可通三界。冰魄为种，创世为壤，轮回处必有烟火长明。"景天指着最后一句，对紫霞挑眉："你瞧，和咱们小葵的胎记多像？"

"又在说胡话。"

紫霞把晾好的尿布搭在他肩上，"快给小葵洗澡，她玩了一身泥。"可她话音刚落，玄霄的虚影突然凝实，独眼中映着窗外的桃花："不是胡话。归墟的凤凰木...要结果了。"

药庐的夜突然起了风。

小葵被景天抱在怀里，正盯着窗台上的星轨佩发呆。那玉坠不知何时泛起幽蓝的光，和她的冰花胎记交相辉映。紫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胎儿动得格外厉害，像是在回应什么。玄霄的虚影飘到窗边，望着归墟方向："三百年前，龙葵用冰魄封印混沌时，凤凰木结的是'命魂果'；三百年后，该结'烟火果'了。"

"烟火果？"

小葵突然开口。这是她说的最清晰的一句话，奶声奶气的，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景天忙点头："对，烟火果，就是咱们药庐熬的粥香，晒谷场的笑声，还有..."他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阿娘肚子里的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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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落人间

归墟的春夜来得格外温柔。

景天抱着小葵站在海边，玄霄的虚影在前方引路。十二根定界柱上的星轨图流转，将混沌之气挡在远处。凤凰木比去年更高大，枝桠间挂满了青绿色的果实，每颗果子上都缠着缕人间烟火气——是药庐的粥香，是晒谷场的笑声，是小葵攥着蝴蝶的小手。

"小葵，看。"

玄霄指向最高处的果实。那颗果子泛着暖金色的光，表面缠着根淡蓝色的丝线——和小葵后颈的冰花胎记纹路一模一样。小葵挣脱景天的怀抱，摇摇晃晃跑过去，发间的冰花蝴蝶绕着果实飞了两圈，突然停在果蒂上。

"咔嚓——"

果实裂开的瞬间，满树星芒绽放。那些青绿色的果实纷纷坠落，每颗都裹着团暖光，落在海面上，化作朵朵浪花；落在大地上，化作株株新芽；落在药庐的瓦当上，化作粒粒冰晶。小葵张开双臂，接住颗掉在她掌心的果实，暖光顺着她的指尖流遍全身，冰花胎记绽放得比月光还亮。

"这是..."

紫霞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看见，那果实里的暖光里，竟映着无数画面：龙葵在锁妖塔前回头笑，阿九在稻田里接住冰花，霜牙叼着骨头冲小葵摇尾巴，还有...她和景天在初雪夜给婴儿裹襁褓的模样。

"是烟火长明的印记。"

玄霄的虚影融入果实，暖光里浮现出新的画面：归墟的凤凰木下，景星（他们给未来儿子取的名字）正追着小葵跑，手里举着冰花蝴蝶；景棠（给女儿取的名字）坐在紫霞膝头，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奶声奶气地喊"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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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长歌

药庐的清晨来得格外热闹。

小葵趴在石桌上，把掉在地上的果实掰成两半。暖光从果肉里溢出来，在桌上凝成朵冰花。紫霞端着粥进来，见她正把果肉往嘴里塞，忙要阻止，却被景天拦住："没事，这是归墟的烟火果，能养人。"他舀了勺粥喂给小葵，她却皱着眉头吐出来——原来她更爱冰花果肉的甜。

"阿爹，甜！"

小葵举着半块果肉往景天嘴里塞。景天咬了一口，果然清甜中带着星轨的微苦，像极了人生的滋味。紫霞笑着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来这小娃娃，以后要和小葵抢甜果子吃了。"

玄霄的虚影从廊外飘进来，手里捧着束桃花："归墟的凤凰木结果了，以后每年春天都会落果。这些果子...能护着人间的烟火气。"他顿了顿，看向小葵，"就像龙葵当年用冰魄护着我们的命，现在小葵用烟火果护着我们的魂。"

"那...等景星和景棠长大了呢？"

紫霞靠在他肩头，望着窗外的桃花。小葵正追着冰花蝴蝶跑，笑声撞碎了晨雾，在风里飘得很远很远。景天把小葵抱进怀里，逆鳞发烫的温度透过青衫传来："他们会像我们一样，守着药庐，守着归墟，守着每一个平凡的春天。"

归墟的方向，凤凰木的花瓣随风飘落，落在药庐的瓦当上，落在小葵的糖葫芦上，落在他们相握的手心里。那是创世之气的馈赠，也是所有守护的答案——

所谓六界，不过是人间烟火的倒影；所谓永恒，不过是你我并肩，看尽每一个平凡的春樱冬雪，看尽每一户人家的灯火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