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数张布告贴满了汉中大小城池,渡口和关隘。
《重修各郡-南郑驰道水运令》:征发民夫工匠,拓宽夯实官道,增设多家驿站,多处渡口,渡口增加房舍,供各江岸纤夫居住。
《筑西城南岸新城令》:于旧西城汉水之南,依山傍水处,筑安澜城,为水陆枢纽,储粮屯兵,开设新集市等。
《加固郧关并建新城令》:加固东部门户郧关,并于关内险要处筑定军城,控扼荆襄入汉通道!
《重修上庸城令》:加固城防,疏通水道,使其成为汉中东出房陵、连接荆州之支点!
“应募民夫,日结钱粮,绝不拖欠!伤病有恤,功绩有赏!”
这样的告示一出,前几天基本都没什么人。
刘穆之让段荣带着巴人从山上下来开始报名。
渐渐地生计艰难的流民和本地贫困户才蜂拥而至。
刘穆之将这些人按照县为单位,分配任务。
张珩也没闲着,亲自挑选了五名工匠,带着他们熟悉各种矿石和材料。
又将自己记忆里的铁矿煤矿位置标了出来,以免姜昭去了凉州抓瞎。
剩下的人由当地的老师傅坐镇,日夜高炉不停火。
在张珩提供的图谱和指导下,大量的铁制农具和日用工具被锻造出来。
其硬度韧度比当下的旧器要好许多。
同时玻璃烧制的匠人也从江陵赶来。
全部交给段荣,很快几个主要的郡城就出现了段氏琉璃店。
最主要的货物就是玻璃制品。
特别是高档的玻璃制品,观者无不惊叹!
迅速成为至销往荆襄、关中、蜀地的顶级奢侈品。
每日清晨店门未开,门前己排起长龙。
来自荆襄的豪商、关中世家的管事、甚至蜀地来的行脚商。
只为抢购一件晶莹剔透的“汉中琉璃”!
其利润之丰,让段家赚得盆满钵满,也成了张珩重要的财政支柱。
同样火爆的还有官营利器坊出售的新式农具、工具。
农民、工匠们砸锅卖铁也要换一把。
省力、耐用,开荒干活快一倍!订单排到了数月之后。
同时在指定区域,允许巴人以其特产的山货、药材、兽皮、手工织物,首接换取急需的盐、铁器、布匹、粮食。
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此举不仅满足了巴人物资需求,更极大促进了汉巴融合,稳固了段荣的根基。
张珩原本抱着散财的决心,然而不到半月,段荣捧着账簿,一脸难以置信地禀报。
“府库的钱,非但没少,反比月初多了三成!”
张珩没有感到意外,一个月来。
数万民夫日结工钱,这些钱立刻流入市集。
购买粮食、衣物、工具,刺激了本地生产与商业,商税自然水涨船高。
琉璃、新式铁器供不应求,利润本来就高的可怕。
航道恢复,市易区交易量激增,交易税比之前收过路费还要高。
有了钱许多事就好办了,张珩让范承云带着人去凉州找马商。
又大手一挥,房陵的新城基建也开始动工了。
汉中的日结钱粮很快吸收了襄阳、荆州甚至关中的大量流民。
劳动力暴增,工程进度也大大加快了。
十一月中旬,姜昭和卫云离开了汉中。
八百多精锐老兵全部伪装成段氏商会的护卫。
拉着一船船汉中特产前往凉州,朝廷委任的官员也慢慢来到汉中。
但基本都是底层官员,段荣代替张珩进行了热心的接待。
段荣也不吝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有的重要位置在刘穆之的指点下全部安排了一套丰厚的礼品。
张珩估计其他人会在过了岁首才会出发。
江陵,商船云锦号。
船舱内,气氛压抑,张珩的堂兄张稷面色悲戚。
手恭敬地捧着一个覆盖着玄色绸缎的灵牌。
其上赫然是“显考张公讳玄府君之灵位”。
几位张氏年轻弟子和几位忠仆垂首肃立。
家族突遭大难,他们只能租赁这艘中等货船。
混杂在商队中低调西行,前往汉中投奔张珩。
甲板上,一位身着素色衣裙的少女凭栏远眺。
她身形纤秀,气质沉静如幽兰,正是顾婉(顾恺之)。
虽未过门,但她此行褪去华服,简装随行。
身边只跟着一位寡言的老嬷嬷和两位丫鬟。
望着滔滔江水,顾婉眼中哀伤与坚毅交织。
这门亲事是父命,是张玄伯父的遗愿,亦是她身为顾氏女的责任。
船靠江陵码头,人声鼎沸,商船林立。
张稷独自走下船,眉头紧锁。
他需要为接下来的航程找个船。
如今张氏的身份比较敏感,还得应付桓氏的盘查。
若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询问了几家船后都没有找到前往汉中的。
又走了一段路后,不远处的栈桥旁。
一艘明显更大更新挂着的“汉江春”旗号的商船正在忙碌的装卸货物。
一位身着鹅黄襦裙的女子,利落的正指挥着伙计。
“小心!轻搬轻放!”
她声音清脆,带着一丝江南口音,正是林娥。
靠张珩提供的的酿酒技术,刘穆之将酒坊交给无事的林娥。
林娥学习的很快,而且做事果决麻利。
如今“汉江春”酒坊在江陵己小有名气。
这次她要亲自押送一批佳酿前往汉中。
也主要是找张珩这个负心汉。
张稷也上前问了一旁的伙计,得知此船正是去汉中。
但问了价格后却面带愁容,去汉中比建康到江陵贵了好几倍。
此时林娥眼角余光瞥见在船前徘徊的陌生人。
随后给身边一个机灵的年轻伙计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伙计点点头,装作随意地走到张稷身边,用同样带着吴音的官话搭讪。
“这位郎君,可是要雇船西行?”
张稷正愁着呢,又见是同乡口音,警惕心减少了一些,叹息道。
“正是。欲往汉中,奈何船资昂贵,且听闻盘查甚严...”
伙计听后也故作热心。
“哎呀,去汉中的船确实紧俏。不过巧了,我家船正要运酒去汉中,东家也是吴郡人,最念乡情!郎君若信得过,小的可帮您问问东家,看能否捎带一程?价钱好商量,至于盘查,嘿嘿,咱是运酒的常客,自有门路。”
张稷听后大喜,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急忙道。
“若能如此,感激不尽!在下......姓张,吴郡人士。”
“张?”
伙计眼中听后点点头,面上却不动声色。
“您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东家!”
他快步跑回林娥身边,低语道。
“掌柜的,问清楚了,姓张,吴郡口音纯正,愁盘查和船资!”
林娥心头一惊,目光扫过张稷。
衣着虽朴素,但一眼就看出不是民夫,怎么看都是在逃难。
“去查下,此人从哪艘船下来的,一共几人!”
很快伙计回来了,果然如林娥所想。
她不再犹豫,快步走向张稷,脸上换上得体的笑容,声音清脆却压低了几分。
“张将军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