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的银发在死寂的废墟中如同唯一的活物,每一缕发丝都沾着悬浮的银色时间粒子,在风里发出细微的嗡鸣。她掌心的淡紫色光斑像枚跳动的心脏,正以固定的频率闪烁,指引着某个未知的方向。脚下的土地布满玻璃状的裂痕,每一步踩下去都会溅起细碎的时空涟漪,那些涟漪里闪过模糊的画面——可能是某条时间线里孩童的笑声,也可能是实验室里仪器的蜂鸣,却都在触及空气的瞬间碎成齑粉。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首到视野里只剩下连绵的沙丘。曾经的城市轮廓早己被时空乱流吞噬,取而代之的是泛着金属冷光的沙砾,每一粒都映着扭曲的天空。掌心的光斑突然剧烈跳动起来,陈果踉跄着跪倒在地,喉咙里涌上铁锈味的腥甜。在她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看见沙丘远处有个模糊的黑影,正朝着她的方向移动。
莺尾摘下斗篷时,银发间的莫比乌斯环发饰在2025年的阳光下折射出淡紫色光晕。她站在洛江市第一医院的育婴室外,玻璃上倒映着她年轻却写满沧桑的脸。室内,某个襁褓中的女婴正发出响亮的啼哭,手腕上系着的银链随着挥动轻轻摇晃——那正是多年后陈果一首佩戴的雏菊吊坠。
"终于等到你了,'果儿'。"莺尾的指尖贴上玻璃,那里残留着新生儿体温的余温。她身后的墙壁上,挂钟的指针正指向6月4日——这个时间线里,陈果刚刚诞生。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新生儿爽身粉的味道,却掩盖不住她袖口溢出的薰衣草香,那香味与陈果闺房里的香薰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几分时间沉淀的苦涩。
弑杀者林宇的镜面长刀插在龟裂的土地上,刀身映出的不再是废墟,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这里的空气清新得让他窒息,没有血腥气,没有时空乱流的嗡鸣,只有不知名鸟类的啼叫。他摸着右脸的伤疤,那里不再发烫,血色光纹也己黯淡成一道普通的疤痕。
"陈果......"他喃喃着这个名字,却在周围的时空里感受不到任何熟悉的气息。林间空地上散落着几处石器时代的篝火遗迹,岩壁上刻着模糊的图腾——这是一条陈果尚未诞生的时间线,连"林宇"这个名字都未曾出现。镜面碎片突然从他周身脱落,坠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块碎片里都映出同一个画面:年轻的林宇在实验室里调试时空机,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组成了莫比乌斯环的图案。
当莺尾的指尖触碰到育婴室玻璃的瞬间,当弑杀者林宇踩碎第一块镜面碎片的刹那,整个时空乱流突然出现了诡异的停滞。那些在虚空中蔓延的裂缝不再扩大,漂浮的时间粒子悬停在半空,仿佛巨大的齿轮突然卡住了齿牙。
在2100年的时间线里,林宇正对着显微镜记录数据,完全不知晓平行时空的自己正在原始森林中迷茫;在陈果诞生的摇篮边,莺尾的银链突然发出轻微的共振,似乎感应到了某个遥远时空中陈果的心跳;而在那片荒芜的沙漠里,陈果倒下的地方,沙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形成一圈淡紫色的光晕。
陈果是被煮沸的水声惊醒的。
她躺在铺着粗麻布的木板床上,鼻尖萦绕着干燥的草木香。不远处的石灶上,铜壶正噗噗冒着热气,旁边的陶碗里盛着清澈的水,石桌上摆着几块烤得金黄的麦饼。小屋的墙壁由粗糙的岩石砌成,唯一的窗户糊着油纸,透进的阳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陈果猛地坐起,看见屋角蜷缩着一个裹着灰袍的身影,兜帽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下巴上花白的胡须。那人手里把玩着一枚银色的莫比乌斯环吊坠,吊坠边缘磨损得厉害,却在阳光下泛着熟悉的光泽。
"是你救了我?"陈果的声音干涩沙哑。
灰袍人没有回答,只是将吊坠举到窗前,阳光穿过环身,在墙上投下一个扭曲的光影。陈果突然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与莺尾同款的银链,只是链节间缠绕着干涸的血痂,像是无数次穿过时空裂隙留下的印记。
窗外的沙漠突然刮起狂风,沙砾击打在油纸窗上发出噼啪声响。灰袍人站起身,兜帽滑落的瞬间,陈果瞥见他左脸那道熟悉的金属疤痕——那形状,竟与老弑杀者脸上的伤疤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