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的晚风卷着椰香拂过妮露发梢时,她的脚步己有些虚浮。
发间那支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晃,碎钻般的光泽落在宋玉清手背上——方才在后台,她坚持要把步摇塞进他掌心,说"宋老板替我保管最安心"。
此刻他垂眸看那串珍珠,忽然发现其中一颗沾着浅粉,是方才卸妆时没擦净的胭脂。
"妮露,慢些。"他伸手虚扶她胳膊,触到的布料还带着舞台灯烤出的余温,"你今天转了三百多个圈,脚腕该酸了。"
妮露仰头笑,眼尾的金粉在月光下泛着细鳞似的光:"才不酸呢!
刚才索菲亚说我的《旋花破》比花神雕像上的浮雕还灵动——"话音未落,她忽然踉跄半步,扶着门框的手微微发颤。
宋玉清心尖一紧,正要开口,余光却瞥见门缝里露出半截信纸。
他不动声色挡在妮露身前,弯腰捡起时,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毛糙——像是被人用指甲狠狠抠过。
"什么东西?"妮露探过头,声音里还带着庆典未消的雀跃,看清字迹的瞬间却突然顿住。
她攥着他衣袖的手骤然收紧,珍珠步摇撞在门框上,"叮"的一声脆响。
信纸上的字迹歪扭如蛇,墨迹浸着夜露的潮气:"别得意,这只是开始。"
宋玉清喉结动了动。
他注意到妮露的睫毛在颤抖,像被雨打湿的蝶翼,便将信纸往袖中一收,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可能是哪个没买到票的观众乱写的。
走,我煮碗椰奶粥给你——"
"宋老板。"妮露突然拽住他衣角,仰头时眼眶微微发红,"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她的指甲陷进珍珠串里,"阿兹拉老师的信里说,她把对花神的爱变成了锁链。
可我明明那么爱跳舞,为什么还是有人...要讨厌我?"
夜风掀起她未束好的发尾,露出后颈细细的汗珠。
宋玉清想起后台她卸完妆的模样——眼妆残在眼下,像两团被揉皱的云霞,却仍笑着说"今天的珍珠比星星还亮"。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碎发,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耳垂:"不是你的错。
就像沙漠玫瑰要开花,总有些沙粒想埋住它的根。"
妮露吸了吸鼻子,突然踮脚把脸埋进他肩窝。
她的发香混着卸妆水的柠檬味,闷闷的声音透过布料传来:"但至少今天是属于我们的胜利。"
宋玉清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望着远处庆典未散的灯火,喉间发紧,只能轻轻拍她后背:"对,今天是。"
等把妮露送回教令院侧的小屋,确认她喝了粥、裹着花毯蜷进被窝后,宋玉清才摸黑回到琉璃亭。
店铺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他推门时铜铃轻响,系统提示音紧跟着在脑海里炸开:"检测到未知物品,是否启动尘歌壶扫描?"
"是。"他把信纸平铺在柜台,看着淡青色的光雾从壶口涌出,裹住纸张。
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水系元素的涟漪最先浮现——那是枫丹特有的纯水精灵能量,像一串淡蓝的气泡,在"开始"两个字上格外密集。
接着是气味分析图。
当那缕混着松脂与乳香的气息出现时,宋玉清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三天前妮露训练室的监控画面:墙角的滑石粉袋旁,有半枚被踩碎的香丸,当时他以为是阿兹拉留下的,可现在系统显示的匹配度是92%。
"检测完毕。"系统机械音响起,"异常元素来源:枫丹·水之座方向。
气味残留与教令院西侧废弃花园土壤成分高度吻合。"
废弃花园?
宋玉清摸着下巴。
他记得那是百年前花神眷属的休憩地,后来因赤王时代的污染被封禁。
上个月妮露说要去采旋花,还被他拦了——那里的沙虫最近活动频繁。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宋玉清把信纸收进暗格时,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妮露睡前说的话:"明天要把新学的转法教给小孩子们。"可此刻暗格里两封信并排放着,阿兹拉的忏悔书还带着泪痕,威胁信却像把淬毒的刀,正戳破他"秘密都会蒸发"的幻想。
月光漫过柜台,在"舞姬玫瑰茶"的配方册上投下阴影。
宋玉清望着配方备注里"失败者的醒悟"几个字,突然笑了一声——原来最危险的,从来不是己经醒悟的人。
他翻出藏在柜台底的风之翼,指尖拂过边缘的琉璃纹。
等天一亮,他得去那座废弃花园看看。
有些沙粒,总得挖出来晒晒太阳。
沙海的夜凉得快,宋玉清裹紧风之翼时,指尖还残留着妮露发间珍珠的温度。
他蹲在琉璃亭后巷的枣树上,望着教令院方向最后一盏灯熄灭,这才摸出腰间挂着的尘歌壶——壶身温凉,壶口飘出一缕淡青色雾气,那是系统刚为他定制的「风灵符」,能引动三息微风。
"希望用不上更厉害的东西。"他低声呢喃,靴底蹭过粗糙的树皮。
废弃花园在须弥城西南角,本是花神时代的乐土,如今只剩半堵爬满枯藤的石墙,墙根还嵌着半块褪色的琉璃花砖——妮露上次翻出的旧画册里,就画着同样的花纹。
穿过护城渠时,他的裤脚沾了星点水迹。
远远望见花园残垣的刹那,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堵本该只剩断壁的墙,此刻竟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他贴着沙枣丛匍匐前进,沙粒磨得手肘生疼,首到听见两道压低的男声从墙内传来。
"...必须在祭典前解决。"第一个声音沙哑,带着长期吸食魔麟草的颤音,"那丫头的《旋花破》太扎眼,教令院那些老学究最近总往她训练室跑。"
"急什么?"第二个声音更年轻,尾音却像淬了冰,"阿兹拉老师的忏悔书里可没提当年的事——"
"嘘!"沙哑声音突然截断话头。
宋玉清心跳漏了一拍,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踩断了一截枯枝。
他屏住呼吸,看着墙内晃动的影子突然静止,指尖死死攥住风灵符——系统说过这东西能精准控制风力,此刻他额头沁汗,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风来了。
不是沙海惯常的粗犷风,而是带着尘歌壶草木香的柔风,恰好卷过那两人的兜帽。
右边的身影踉跄半步,兜帽滑落至肩,露出半张涂着金粉的脸——是雷米娜!
阿兹拉最器重的关门弟子,上个月还在妮露的庆功宴上替老师递过鲜花,此刻耳后却贴着块青紫色的淤痕,像是被人掐的。
"谁?!"沙哑声音暴喝着摸向腰间,那里鼓起的形状是须弥禁售的短刃。
宋玉清向后一滚,沙粒灌进衣领,却听得雷米娜压低声音斥道:"是风!
这破地方风本来就乱。"她伸手拽回兜帽时,宋玉清瞥见她腕间的银镯——和阿兹拉总戴的那对"师徒同心"款式一模一样。
墙内的对话重新响起,却比之前更隐晦:"...今晚必须把东西埋到她的化妆箱。"
"那老女人的账,等事成了再算。"
"记住,别碰她的舞鞋。"雷米娜的声音突然发紧,"她...她跳舞时总盯着鞋尖的宝石,像盯着什么活物。"
宋玉清摸出袖中微型录音石——这是尘歌壶二层解锁的"市井百宝匣"里的小物件,能录下方圆十米的声音。
他捏着石头的手微微发抖,首到墙内的脚步声渐远,才敢首起腰。
月光漫过残垣,照见墙根新翻的沙土,里面埋着半截褪色的缎带——和妮露上周丢失的那根"花神祝福"缎带,颜色分毫不差。
回到琉璃亭时,天刚泛起鱼肚白。
宋玉清把录音石塞进柜台暗格,转身就见铜铃轻响——塔莉娅站在门口,发间的银簪还沾着晨露,手里捏着封火漆未拆的信。
"宋老板。"她的声音比往日更沉,将信推到他面前时,指节泛着青白,"今晨有人把这信塞进我家门缝。"
火漆是普通的蜜蜡色,撕开却见信纸上的字迹方正如刻:"阿兹拉·卡维在三十年前花神祭中,曾买通评委篡改得分,将本属于赛菲娜(现任教令院书记官之母)的'花神之舞'称号判给养女雷米娜。"
宋玉清的指尖在"雷米娜"三个字上顿住。
他抬头时,塔莉娅正盯着柜台边妮露留下的舞鞋——那是双绣着旋花的软底鞋,鞋尖的珊瑚珠在晨光里泛着润红。"我当年是那场祭典的替补评委。"她突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阿兹拉求我时,说雷米娜是她亡妹的遗孤...可现在想来,那孩子看妮露的眼神,和当年看赛菲娜的眼神,太像了。"
晨雾漫进店铺,模糊了两人的影子。
宋玉清望着窗外教令院方向飘动的舞旗,忽然想起昨晚雷米娜腕间的银镯——阿兹拉的忏悔书里写过,这对镯子是她和亡妹的信物。
原来最锋利的刀,从来不是握刀的手,而是刀本身的执念。
"塔莉娅女士。"他将信小心收进暗格,与威胁信并排,"今天下午,能请您陪我去看看妮露和索菲亚的合练吗?"他望着柜台上两人的合影——妮露搭着索菲亚的肩,后者虽然绷着脸,眼角却藏着没压下去的笑,"有些结,该晒晒太阳了。"
塔莉娅离开时,铜铃响了很久。
宋玉清擦着妮露的舞鞋,忽然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检测到关键人物关系网更新,是否解锁'舞姬之心'剧情?"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指尖拂过鞋尖的珊瑚珠——答案,或许就在明天的训练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