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时分,翡翠稻种突然自燃。灰烬飘落处,北荒赤地竟生出七色息壤——每捧土中都沉睡着半卷《神农天音》残谱。新出场的盲眼琴师晏无尘跪坐抚弦,他膝上的焦尾琴竟是用青铜道骨打磨而成,琴轸上缠绕着云无暇消散时遗留的穗绳。
"这不是灰烬,是未唱完的农谣。"晏无尘指尖划过琴弦,奏出的不是乐音,而是三百六十五种作物的抽穗声。最奇异的是,当《神农百劫图》接触音波时,图中焚天犁竟自行舞动,在虚空犁出九道音痕——每道痕中都蜷缩着一名正在苏醒的青铜孩童。
琴音渐急,七色息壤突然翻涌如浪。晏无尘的盲眼中流出银灰色血泪,血滴在琴身化作《天音律吕》的古老符记。林枫腕间劫缘结突然收紧,结扣处迸发的翡翠光点与音律共鸣,将那些青铜孩童眉心的命纹重组成五音谱线。
"听!他们在说话..."白璃残尾扫过音痕,发现每个孩童喉间都卡着半枚青铜道果。当晏无尘奏响《大吕》章节时,道果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封存的初代阁主记忆碎片——画面中年轻的初代阁主正在向一尊神农像学习耕作,而神像的面容竟与晏无尘有七分相似。
琴音突变,晏无尘的焦尾琴突然解体。琴弦缠绕着林枫的混沌道骨,在虚空凝成巨大的"天音耒耜"。最震撼的是当耒耜刺入息壤时,那些苏醒的青铜孩童突然集体跪拜,他们脊背上生长出琴弦般的金色根须,根须另一端连接着《九劫经》缺失的竹简。
苏挽月试图用北斗星纹解读音律,却发现纹路正随着琴音变异——星纹末端生出细小的穗芒,芒尖上跳动着与《天音律吕》完全同步的光点。枯井中的银爪白鼠突然人立而起,用爪子在地面刻出失传己久的《农謡》首句:"劫灰深处有嘉禾..."
当晏无尘奏至《仲吕》章节时,七色息壤突然凝聚成神农虚影。虚影手中握着的不是药锄,而是由三百六十五根琴弦编织的耕犁。最骇人的是,当犁尖划过青铜孩童的咽喉时,他们吐出的不是道果,而是完整的《神农天音》词章——每个字都带着翡翠稻种的清香。
林枫的道骨突然与天音耒耜共振,骨缝间迸发的不是星火,而是凝成实质的音符。这些音符坠地即生根,长出的不是作物,而是记载着《永耕法则》终极篇的玉简稻——稻秆上天然生长着晏无尘弹琴时的指法图谱。
曲终刹那,晏无尘的焦尾琴突然自焚。灰烬中升起七十二根琴弦,弦丝自动缠绕在青铜孩童的腕间。林枫腕间的劫缘结突然松开,结扣化作翡翠光雨滋润玉简稻。当第一株稻穗成熟时,所有孩童同时开口,唱出的正是银爪白鼠刻写的《农謡》下阙:
"天音落处道种生..."
永夜尽头的晨曦中,七十二根琴弦突然同时崩断。晏无尘的盲眼突然流出血泪,血珠坠地化作七颗赤色稻种,种皮上天然生长着《天音律吕》的残缺谱线。林枫弯腰拾起稻种的刹那,北荒大地突然响起亿万农人的耕作和声——犁铧破土声、镰刀割穗声、连枷脱粒声交织成恢宏乐章,竟与晏无尘消散前未奏完的《仲吕》章节完美契合。
青铜孩童们腕间的琴弦突然活了过来,如根须般扎进他们透明的躯体。孩童们开始无意识地起舞,舞姿暗合神农祭祀的古礼,他们喉间卡着的青铜道果渐渐融化,流淌出的不是金属汁液,而是带着稻香的《农謡》词句。最奇异的是,当歌词触及林枫的道骨时,骨缝中竟萌发出翠绿的音律幼苗。
白璃残尾扫过音律幼苗,惊觉每片嫩叶背面都刻着微型琴谱。叶片相互摩擦发出的不是沙沙声,而是晏无尘用生命最后弹奏的《大吕》变调。银爪白鼠突然人立而起,用爪子在地面刻出《神农天音》的终章标题——"万籁归农"。
七色息壤突然沸腾,凝聚成巨大的神农鼎虚影。鼎内翻涌的不是药液,而是三百六十五种正在抽穗的奇异谷物。林枫将赤色稻种投入鼎中,鼎身立刻浮现出完整的《永耕法则》,那些文字竟是由无数细小农具拼凑而成——陆昭的命盘化作"永"字起笔,田大胆的妖刀构成"耕"字收锋。
当最后一个法则文字亮起时,青铜孩童们突然集体静止。他们缓缓抬头,透明躯体里生长的琴弦根须突然绽放,开出记载着《九劫经》终极奥义的音律之花。花瓣飘落处,北荒所有凝固的永夜碎片同时消融,露出后面无边无际的金色麦浪。
麦浪中升起七十二座青铜祭坛,每座祭坛上都站着一名正在耕作的林枫虚影——有少年时挥舞锄头的,有青年时驾驭耧车的,最震撼的是正中祭坛上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手中握着的既不是农具也不是兵器,而是一株正在教授孩童识字的稻穗。
"这才是真正的道种。"枯井中传来银爪白鼠的叹息。当第一缕晨风吹过麦浪时,所有祭坛突然共鸣,奏响的正是《万籁归农》的完整乐章。林枫的道骨在此刻彻底玉化,骨节间生长的音律幼苗突然结穗,穗实中沉浮的正是初代阁主未能说完的那半句遗言:
"九劫之后……万物皆农。"